“是。”师清漪向音歌道:“这个战国前就存在的人,甚至还一路活了下来。时代一直变迁,很多地方都在发生变化,地图一成不变其实是没用的,所以这个人在对照着历史的变迁,不断修正所绘制的地图,以确保地图的可用性。至少这个人在明朝修建凤凰的那座古楼的时候,肯定还活着,毕竟上面也有古楼图案的标注。”
千芊说:“反正我们当时得出的结论是,要么这个战国之前的人是怕自己哪一天会不记得,所以不断随着时间流逝去修正地图,以便自己失忆了以后,还能循着地图上的线索去这些地方。要么就是这个人想要为另一个重要的人留下线索,又怕自己有什么不测,于是一直记录这些地图上的历史变迁,等自己不在了,而另一个人需要的时候,另一个人至少还可以比对地图,前去追寻。”
音歌似乎有些恍惚起来。
“第三张地图虽然是空白的,但上面肯定记载了什么,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显示的正确办法。”师清漪见音歌看上去有所触动,知道有戏,继续引导:“阿音,这三张地图被藏在了龙玉匣子里,龙玉和你关联又那么大,而且你又有那么多东西不记得,那这三张地图有没有可能是……为你准备的?”
音歌蓦地抬起眼睛,看向师清漪。
“你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人吗?”师清漪柔声问:“你有没有可能,在战国之前就……”
她在确认,音歌是否就是那个画地图的战国之前的人——“主角甲”。
溯童看上去会对记忆和智商产生很大影响,尤其音歌似乎是多次被溯童,而当音歌恢复为大人时,她就清醒很多,也会想起一些事情。假设音歌真的是那个“主角甲”,怕自己总是因为溯童而失忆,于是在自己正常的时候为自己标注地图,提醒自己那些位置的准确所在,似乎也说得过去。
如果音歌不是,那师清漪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那个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但是我总觉得自己活了很久很久,应该和哥哥一样久。”音歌盯着地图上那些标注的图案和文字。
过了一会,她的指尖移到地图上,说:“地图上这些标注的字迹,和哥哥的字迹很像。”
她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安静。
……果然她们当初所讨论的那个“主角甲”,是章台柳。
雨霖婞愕然:“还真是章台柳画的?这些地图,是他为音歌而准备的?”
“看来是这样的。”师清漪心中豁然开朗,感觉一切骤然清晰起来,说:“音歌因为溯童的缘故,会容易忘掉很多东西,我想章台柳是为了她而画的这些地图,并不断修正,这样有朝一日,音歌想起来了,就能依照地图去找到标注的位置。章台柳知道这些位置放了什么,他希望音歌也能知道。”
洛神道:“皆放了‘它’,鬼眼。”
“对,鬼眼。”师清漪沉声说:“鬼主一直都在追寻鬼眼。并散播‘它’的传闻。鬼眼能够制造战斗力强大的般若,还是无限制制造,甚至和……魂堕有关,它的力量太深不可测了,以至于刘伯温为了能够实现朱元璋建功立业的野心,被鬼主蛊惑,与鬼主合作。之后章台柳,巫寐,和阮都加入了进来,逐渐形成了青头鬼组织,而他们四个人为了行事方便,还打着刘伯温弟子的旗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对于鬼眼的渴求。”
“凤凰古楼的舍利佛尸身体里,确实是有一个鬼眼,我们拿到了。”千芊说:“但是我们去的甘孜神之海,并没有任何鬼眼的踪迹,不过鬼主在神之海问鱼浅鬼眼的下落,看来神之海的确有鬼眼存在过,章台柳的地图没有标注错。”
鱼浅痛声道:“我不知鬼眼何在。应是姆娘晓得,鬼主才那般……那般逼迫折磨姆娘。”
她看向濯川,濯川依旧还是闭眼不语。
“白鲛一族古老,鬼眼有没有可能在你们南海的什么隐秘之地藏着?”师清漪说:“章台柳既然会标注神之海,这只能说明鬼眼曾经是在那里的,也许就是被白鲛族保管。鬼主从明朝时就在寻找这个鬼眼,当年才会对南海发动攻击。”
“我不清楚。”鱼浅黯然:“姆娘未曾告知我鬼眼的秘密。就算当年是白鲛族保管了其中一个鬼眼,如今也毫无线索,或许到时得回南海再寻一寻。”
“有个地方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雨霖婞琢磨了下,说:“章台柳既然是战国之前的人,在地图上标注了‘五溪苗蛮’,那就说明凤凰古楼的那只鬼眼,是在战国之前就在凤凰某个位置的,可是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古楼这只鬼眼原本在鬼主手里,因为受了污染,才送去古楼的舍利佛尸里净化的吗?”
洛神道:“原本那只鬼眼确然一直在凤凰,至少章台柳标注之前,一直存在。应是后来被鬼主寻到了,落到鬼主之手,只是却又受到污染,便在凤凰建造古楼,用以净化鬼眼。古楼为明朝青头鬼组织主持修建,刘伯温参与其中,想必章台柳在这古楼的修建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此想来,古楼修筑地点,应是当初鬼眼原本所在之地,未曾变过,这般章台柳的地图便仍有效用。”
“你哥厉害啊。”雨霖婞盯着音歌,感叹:“他要是战国之前的人,我一点都不意外。”
音歌说:“哥哥是我心中第二厉害的人。”
“第二厉害?”雨霖婞觉得音歌的措辞有点奇怪:“那谁是你心中第一厉害的人?”
音歌蓦地一愣。
过了片刻,她神情像是凝固在了那,眼中竟然泛起潮湿。
师清漪瞥见她的模样,也十分惊讶。音歌一向淡漠,不关心别的,只有在章台柳在雨林梦场离开那次,才哭了,可是这一次,她看上去竟然比那一次还要悲伤。
没有眼泪落下,那种伤却像是在内心最深处挖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不知道……第一厉害的人是谁,我只是知道,我心里有一个第一厉害的人。”音歌的声音居然不自觉地有了颤抖,这还是师清漪头一回看见她这么激烈的情绪反应:“我想不起来了,我应该……我应该要想起来才对,我为什么会忘了的。”
她这惨然模样被师清漪看在眼里,更是心疼不已。
师清漪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明明心里有那么一个最重要的存在,为什么……会想不起她的模样。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可是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师清漪瞥向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