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清漪原本沉默,见椼让洛神住口,压着眼神说:“她平常不怎么和不熟的人说话,尤其是像你这种人。你以为洛神愿意跟你说话?还说这么多字?她只是怕如果我来跟你对峙这些,我会情绪激动,才由她出面。”
即使是这种紧要关头,她还是感觉到了洛神无处不在的温柔。
“住口?”师清漪眼中的红凝成冷冽的霜,心口起伏逐渐剧烈,盯着椼:“你,也配和她说话?”
椼:“……”
“清漪。”洛神走到师清漪身前,挡住她看向椼的视线,回头轻叮嘱:“你不必与她言说什么。”
师清漪的呼吸勉强放慢了些,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心想,再忍一忍。
只要再确认几件事,椼就可以真正地闭嘴了。
洛神不愿耽搁时间,立即又道:“雨家那位向姨是你仆从,她每日校准的那个地下藏匿的铜壶滴漏时间,与寻常时间全然不同,取的是那个铜壶滴漏本身所代表的的时间。她如此尽心尽力,想必此时间分外重要,铜壶滴漏侧面有红色刻度,浮标靠近其中一条刻度,意味着某个时刻的来临。这个时刻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还是为古神准备的,又或者是……霖婞?”
雨霖婞在树上被椼控着,身体不能动,也无法说话,咬着牙,眼睛死死地锁着椼。
“我凭什么告诉你?”椼一副刻薄语气:“你们就猜去吧。”
“时间重要,你却不重要。”洛神似笑非笑:“是我疏忽,我应要将你排除。”
椼:“……”
“我觉得是为古神而准备。”洛神再度试探她:“也许这般铜壶滴漏并不止一个,只是向姨被你派去雨家,无法离开,她又应知晓此时间何时来临,才会在雨家准备这般铜壶滴漏。这等重要时间,想必与古神随时间而状态改变有关。比如,若浮标抵达那个刻度,古神便会进入一个特殊期,是以你们要格外谨慎,为此早做准备。”
椼说:“……你就不要瞎猜了,没用。”
洛神并不理会,仔细观察椼的细微神色变化,道:“不管古神有何特殊期,当年定然是比如今还要虚弱,否则为何柙当年能脱离古神的掌控。当年入侵防御工程的,也并非古神授意,而是另外一批人,那时此处混战至此,你也只是旁观,古神并未令你做什么,连柙被分尸了也不管,到如今古神才让夜出来调查地下防御工事,又着你监视,可想古神当年尚在养精蓄锐。”
洛神转了个话锋:“也是。当年入侵那批人来势汹汹,人数众多,地上白骨还有许多怪物,能有这等大规模,又岂能是你那个残废古神处在虚弱期时所能安排的?”
椼简直被气疯了:“主人才不会虚弱!主人是世上最强的!”
“是么?”洛神淡道。
“你竟敢藐视主人!”椼的情绪实在太疯,全都是负面的,又被触了逆鳞:“我本来就不想让宁凝带你出来,但是主人不肯!主人一定要你活着!凭什么!我就应该让你死在神之海!”
她脸色晦暗,动了违抗主人之令想将洛神杀掉的心思,但她却似乎又慑于古神的威压,说到后面,话语变得低了些。
“果然在神之海时,是你控制宁凝经过洛神身边。”师清漪还是没能忍住,开口了。
神之海这件事对师清漪刺激太大,也就是从那之后,她才发现了洛神的身体被红线缝合的秘密,正式知道了洛神的魂堕。
“古神留着洛神,无非是想利用她。”师清漪的音越发冷了:“我们去打电话问过,无色铺的伙计那个阿成早已经不在,是被你驭过,然后被你处理了吧?在一开始你就设了个局,让我戴上红玉手链,再潜意识里控制宁凝绑架我去落雁山,也是要利用我。古神当时就知道洛神在落雁山古墓里,故意安排我前去和洛神重逢的,是么?”
虽然能和洛神重逢,让她欣喜若狂。
但是一想到当时那一切,其实都是古神的俯瞰之下,她就不寒而栗。在这种极度不悦的情绪下,她想要弑神的念头变得更为强烈。
“古神究竟想干什么?”师清漪一字一顿地说。
“主人的想法,也是你们能揣度的?”椼讥讽道:“我是不会说的。”
椼实在烦了,看向一旁的柙:“柙。”
柙抬手一凝,一杆长枪骤然出现在他手中,那长枪只能看到看到隐约轮廓,像是空气凝成的,却又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冷压。
师清漪第一个走出来,朝柙迈开步伐,目光却瞥了椼一下:“知道你不会说。不过,后面你就算想说,也没机会了。”
“柙!”椼彻底被激怒,疯狂道:“去杀了她!你来动手,让她死在你手里!”
柙双眼无神,冲了过去。
师清漪与昔日友人被迫锋刃相见,自知躲不过这一遭,咬了咬牙,握着春雪迎上。
夜吹起了黑笛,试图控制柙,以此减轻师清漪的负担。
不过她现在的确如椼所说,状态不及之前,再加上疼痛和吐血,面色微有些苍白,吹笛的手也在轻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