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诚、磊落、坦荡。
“……也是我的狭隘了,以为只有儿郎才?能求娶女儿家,才?想?当?然地把你当?成了异域来的少年。仔细想?想?,当?年你我共游神都?城得?时候,你伸出手叫我给你搽护手的香,我还说过?你的手很软,怎么会是儿郎呢?”
公主一边儿思考一边儿说话的模样真的很讨喜,一阐提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公主的手。
“我也不想?骗你,势至阿母叫我已国主身份求娶你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告诉她我是女的,结果势至阿母压根不在意,只管让我去写国书,我有什么法子?可?回过?头想?想?,你能来曼度该多好啊,有阿娘有阿耶,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到时候在海边吃烤肉榴莲菠萝蜜,看?曼度的美男子光着膀子跳螃蟹舞,该有多爽啊。”
“我阿娘是不是每日都?过?的这样快活?”李仙芽向往过?后,立刻问道?。
一阐提却摇摇头,“阿母过?的很累,听说头些年是在海上打仗,一个岛屿一个岛屿的收复,之后安定了便为你阿耶寻药求医,后来又接了曼度这个烂摊子,又开始操心国是政务……”
“我真希望她过?的快活。”李仙芽轻声说着,“我在上国的宫廷里被养的很好,外祖母与舅舅待我不薄,除了思念母亲之外,没有吃过?一天的苦。倒是阿娘与阿耶,背着冤屈在海外讨生活,有家也不能回。”
“那?你恨她吗?”一阐提歪着头问,试图从公主的眼睛里找到答案,“倘或她回来的话。”
“恨她?我可?不是没良心的小孩。”李仙芽略显惊讶,过?一会儿眼睛里就冒出了水花,“她吃了这么多苦,受了天大的罪,若是能回上国来,我一定会欢喜地晕过?去——”
一阐提就欲言又止地看?着李仙芽,一时才?转开了话题,问起了沈穆。
“……当?着大皇帝的面,这狗贼都?敢拒绝你,他的胆子可?真大。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能有什么来头呢,无非就是第一个敢带着匕首闯进九州池的人,第一个敢在嘉豫门下抱我的人,第一个敢翻进我闺房窗子的人——这么看?,他不是来头大,而是胆大包天。”
李仙芽说着,从石块上站起来,顺带手拉了一阐提一把,挽着她的手臂往前慢慢走。
快要看?见九州池苑的轮廓了,一阐提一边儿听着公主说着,一边看?着建在天水之间的楼宇,免不得?心生赞叹。
“曼度的山海椰林,颜色浓重的像泼了彩色的墨,九州池却像是我在海上航行时看?到的蜃楼海市,像天宫。”
她感慨过?后,终于把话题转了回去,“我一进神都?城,满世界的人都?跟我说上真公主成婚了,我心想?着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你?再一看?到他这个人,就服气了——可?见长得?好是有先天优势的。大皇帝的眼光可?真是毒。”
“起先不是他。”李仙芽摇摇头,“中书省谏议大夫裴长思、东宫的武将林善方,都?曾经?被选定。林善方的行李都?搬到了公主府里,忽然就因为你的一句沈穆,他就变成了我的驸马。”
公主说到这儿,忽然疑惑起来,“他担着监视天下的重任,舅舅还叫他配合着二哥哥,在你进城的路途安插耳目,依着他行事?滴水不露的风格来看?,按理说绝对?不会出现差错,可?唯独叫你认错成了他……”
“有个络腮胡子。”一阐提听着小鹅的话,也觉出来事?情的蹊跷之处,“我去吃早点,随意打听一嘴,起先还没人笃定,忽然一个络腮胡子过?来说话,然后就炸开了窝,都?说看?见你和沈穆在嘉豫门下抱抱——我这才?认定了他,你也知道?的,我渡海而来忘记带脑子……”
“难道?是他故意为之……”李仙芽喃喃说着,可?又觉得?不可?能,“可?他待我,分明是公事?公办的风格,方才?更是在舅舅面前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的请托。”
一阐提观察着公主的神情,发现公主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这便撞了撞她的肩膀。
“亲嘴也是公事?公办?那?天你们亲了那?么久,久到我都?开始嫉妒沈穆了,那?个时候沈穆的眼神可?不像公事?公办,简直就是个狗贼——”
这怎么说着说着还骂起人来了?
李仙芽的脸有点微微发烫,垂下眼睫掩饰眼中的难为情,“这场戏演完了,除了你以外,人人皆有所得?。我与阿娘、阿耶一家团聚,舅舅外祖母找回了至亲,二哥哥以后也能得?到舅舅的刮目相看?,就连沈穆,成婚的时候,也能得?到舅舅的赏赐,岂不是皆大欢喜?”
脚步迈进了九州池苑,一阐提面对?着满眼的雾山烟水、亭台楼阁,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上国难道?没有男女大妨?你同沈贼就差颠鸾倒凤了,索性成了婚算了,你口?口?声声谁都?可?以,可?我瞧着你看?他的眼神不一般,他说着不可?以,可?陛下要给他的婚礼做面子的时候,一言也不发。依着我说,喜欢就是喜欢,拉拉扯扯试探几个来回,还不如干柴烈火抱在一起啃来的痛快。”
公主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提脚就走,一阐提不甘心,絮絮叨叨地追在后面,像个飞速旋转的小陀螺。
“我们曼度国的儿郎和小女儿若是看?对?眼了,海边搭个芭蕉房子,都?能把事?办了,你们上国人谈个恋爱能把我活活累死——我真恨我暴露的太早,不然在这里捣乱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得?你和沈穆,小儿女都?不知道?生了几个……小鹅你怎么越走越快啊,你就同我交个底,到底喜欢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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