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宁愿你阿娘是因为记恨哥哥而不回来,也不愿意相?信她?遭遇了不测,前岁朕终于将湛王绳之?以法,也洗清了你阿耶的冤屈,倘或你阿娘能?知道?的话,也许能?原谅朕当年的刚愎……”
对于这一切,李仙芽显得有些无奈,她?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满腹的遗憾无从说起。
“……可惜阿娘不知道?这个喜讯,不然该有多?大快人心。”
舅甥二人将这件事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终究解开了一部分李仙芽心里的疑惑,到末了,她?说起沈穆对曼度国王太?后,所呈交的祈赏名单的分析,觉得有些许不解和疑惑。
“……同当年十二名花案里的小娘子一一对照,竟然同那位势至王太?后手下的女?将们,或多?或少都能?牵上关?系,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为之?,或是在提醒着什么——”
皇帝顺着外甥女?儿的思路想着,一个诡异却又大胆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他回到了龙案旁坐下,撑着头想着什么。
“于势至,于势至……”皇帝推敲着,忽然在某一瞬停滞了,接着忽然又唤阮春,“廖盛如呢?”
阮春就却步往殿门外去?看,没一时就将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廖盛如请了进?来。
她?是一位和蔼的妇人,年纪约莫在五十上下,眉眼间略有慈悲相?,令人望之?可亲。
廖盛如已经知悉了陛下传她?来的因由,此时向陛下、公主问安后,便回禀了起来。
“奴婢有幸,曾经哺喂过长公主娘娘,娘娘出降后方才回到太?后娘娘身边,驸马出事那一晚,奴婢目睹之?,此后每每回忆,都觉心悸……”
李仙芽认得这位姓廖的姑姑,她?在宫里这十年,外祖母每每差人来送东送西,都是廖盛如领人捧着来,回回都要仔细问过她?的衣食住行,一直到近些年方才不再出现。
原来她?曾经是阿娘的乳母,怪道?这么关?心她?。
皇帝听?她?说到这儿,忽而打断她?道?:“朕记得,长公主两岁时曾夜啼不止,太?后娘娘请了青龙寺的住持来念经驱邪,彼时是不是请了一尊菩萨日夜祷告?”
廖盛如当年服侍在长公主左右,诸事相?随,陛下一提便想起来了。
“确有此事。”
“走。”皇帝闻言站起身,一挥手叫李仙芽跟上,“你阿娘做姑娘时候的住所还留着,朕带你看看去?。”
小鹅提着裙子就跟着舅舅走出了宫殿,此时天气正好?,一束日光迎面降下,小鹅觉得晃眼的同时,舅舅却抬起了手臂,挡在了她?的眼前。
“舅舅……”
其实舅舅不过为她?挡了一下日光,随着转向之?后的动作,日光就被甩在了身后,李仙芽却觉得心里涌起了一星的暖意,往前追了一步,拽了拽舅舅的衣袖
“舅舅,我刚才是不是很?不孝?”
皇帝在前面走着,闻言脚步没有停,甩过来一句没有,“你就没有孝顺的时候。”
李仙芽不服气,追上了舅舅,“那您呢,不也差点要将我嫁到海外去?吗?”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皇帝为自己辩解,“朕的确冒出来这个念头过,可到最后不还是打消了吗?朕是上国的明君,岂会以女?儿笼络邦国?”
“您冒出这个念头时,我就伤心了。”李仙芽不依不饶,“叫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四年前,那小国主驾船来神都,你可是同他手拉着手逛大街,朕自然以为你二人有感?情基础,再者,那一阐提黑是黑了点,可眉眼灵秀、心思纯净,能?看出来是个纯质之?人,朕才会犹豫。寻常百姓家?里嫁女?儿,也要多?方考量下,朕不过多?想了一些时日,你就不能?原谅朕吗?”
李仙芽被舅舅的这段话暂时感?动了,过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分明是五官灵台郎说破了您做的月亮仙的梦,才叫您下定了留我的决心——”
“横竖你就觉得朕不疼你就是。”皇帝摸了摸鼻子,决定装傻糊弄过去?,“你这消息也不准,说你是月亮仙的,是沈穆。”
李仙芽一怔,还未及再问,皇帝已经决意转开话题了,“说来可真是姻缘天定。你同沈穆这些时日做戏,可有什么收获。”
提到沈穆,李仙芽就有些语塞,她?丢掉了舅舅的衣袖,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走着。
“眼下我顾不上儿女?情长的事。查出来我阿娘的下落,我就走。天南海北、堑山堙谷我也要去?,谁也别想拦着我。”
“成成成,朕不拦着你。一阐提那里,朕去?说。”皇帝侧回头看外甥女?儿,眼神里有几分无奈,“说的好?像即刻就要走似的,朕这么些年养育你的恩情,你可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李仙芽闻言就笑?了一下,步履轻快起来,快要到的时候,简直像是在跑,把皇帝舅舅落在了身后,待进?得那间尘封已久的宫殿,李仙芽就闻到了柑橘的清香。
长公主娘娘的旧居被保护得很?好?,偌大的宫室,一张蜘蛛网都没有结,李仙芽走在前头,四处看一看,没多?时便被引着进?了一间供养佛祖的佛堂。
甫一进?去?,就看见天顶有日光直射而下,一座头顶戴着定瓶宝冠的菩萨合掌而坐,法相?光明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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