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严惩不贷!”暴昭双目圆睁,“臣说句不当的话,这就是我大明朝给他们惯出来的臭毛病!若是放在前朝,莫说是朝廷修路占他们的地,就算是达官显贵巧取豪夺吞并了他们的田地,他们敢这么闹吗?”
“别说占他们地,就是把他们打死了,他们又能如何?如今官府给钱不要,就是嫌少。还嚷嚷着进京高御状?让他们来,当以诬告问罪锁拿以示天下!”
“嗯!”朱允熥又点头,目光落在朱高炽的脸上,“洪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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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儿臣有话说!”
突然,清脆的童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正准备发言的朱高炽也是一愣。
“胡闹!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朱允熥皱眉道。
六斤也不怕他,低头道,“儿臣不是胡闹,是暴爱卿的话,其中几句儿臣不是很赞同!”
“你懂甚么?”朱允熥道,“哪不赞同,说来听听,好好说!”
六斤咧嘴一笑,缺了几颗牙齿,“暴爱卿说,是我大明对百姓太好了,才惯出了百姓的臭毛病,这一句儿臣切以为不对!”
暴昭起身,行礼道,“还请殿下明示!”
“你说蒙元对百姓不好,所以百姓即便被打死也不敢吭声。而我大明对百姓好,所以百姓成了刁民,这本就不对!”六斤清脆的童音缓缓回荡,“蒙元之亡,就是因为他不把百姓当人看。而我大明之所以江山鼎定,正是因为有了民心!”
“诚如唐太宗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蒙元百万雄狮,归根到底亡在了这些不敢发声的百姓手中。”
“他不把百姓当人,百姓自然不把他当我中华正统。蒙元权贵之所以敢欺压百姓,就是因为蒙元一朝也不把百姓当人,视为奴婢牲畜等同私产!”
“他们自认是主人,说什么百姓就要认什么,百姓没有说话的地方更没有讲理的地方,也没有申诉的地方。所以长此以往,失了民心使得百姓心怀怨恨视蒙元为仇寇,恨不得生啖其肉。古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就是这个意思!”
“太上皇布衣起兵,十七年从南至北战无不胜,除了大明百战虎贲之外,还有为民请命重开汉家天下之策!”
“圣人云民为先,我汉家历代对民都是以礼相待,许百姓诉不平之事,惩戒欺压良善之人。”
“张学士教孤读书时说过,太上皇时奉行严刑峻法,喜好酷杀。但从滥杀无辜百姓,百姓之诉讼也往往格外法外容情,是以民间多称颂太上皇为贤君!”
“为何法外容情,是因为我大明许百姓以法。让百姓有可以说理的地方,百姓可以说理,那朝廷也好地方官府也好就要跟百姓讲理!”
“讲理,不管讲不讲得通,都比视百姓如猪狗要好得多!天下是有刁民,但更多的是良善之民。岂因刁民,而不许良善人发声乎?”
“若如此,不单是以偏概全,长此以往又与蒙元何异?大明代天治理万民,不能因为大明大,所以大明就对。不能因为官有权,所以官就对。百姓对或者不对,有律法和公理还有人心衡量。岂能一言而论?”
所有人愣住了,随即眼神都爆发出热烈的神采,盯得六斤坐立不安。
尤其是张紞等文官,看样子几乎激动得不能自己。
不管六斤的话有理没理,对不对!
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番道理来,难能可贵!尤其是他的身份,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就凭着一份仁慈之心,将来就错不了。
“苍天有眼!”暴昭让小六斤一顿怼,也不恼,反而激动的说道,“天赐我大明贤良储君,江山后继有人!”
“胡说八道!”朱允熥板着脸训斥道,“你知道什么就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不知所言!小小年纪,大言不惭,你才读过几年书!”说着,把手中的茶盏送过去,“渴了吧,润润喉!”
见六斤大口的喝着,又赶紧道,“润润就行,这茶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