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胡琏拽着辛彦德走到一边,紧张的低声道,“大人,下官觉得这病怕是防不住了!”说着,叹口气,“这两天来,光是发热不止上吐下泻死于脱力脱水的之人,就不下五十个!”
“本官知道!”辛彦德低头,“病是防的,再好的药也不能药到病除!”说着,叹口气,“这病要么不来,等咱们发现他来时,呵呵,怕是已经开始弥漫了!”
“而且,还会愈演愈烈!灾民聚集之地都是老弱病残妇孺!”胡琏低声道,“这些人本就体弱!”
“所以才要把他们和其他人隔绝开!”辛彦德眼神一凝,“尤其是民夫青壮,绝不能让他们接触到病患!”说着,忽然拽过身后一个官员,“传本钦差令,从今天开始,所有民夫青壮军差等,饮食所用水源要区分开来,绝不许民夫等人擅自到灾民安置之地,违令者,斩!”
“是!”那人答应一声,忙去传信。
“还有,绝不能让灾民百姓们知道这事,绝不能人心惶惶!”辛彦德又转头道,“封锁消息,一旦发现病患,直接拉到南山,不得有误!”
“那”胡琏艰难的咽口唾沫,“大人,若是救治不当,死了呢?”
辛彦德没说话,走到一处稍微干爽一些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坐下之后,拒绝了身后贺平安递来的水壶,干瘪的嘴唇动动,“你应该知道,本官选南山那块地方,其实就是为了埋人的!”
“治不过来的,救也救不过来!”辛彦德继续说道,“能做的,就是尽量保存那些没病的人。而那些没病的人中,尽量要保全的,是青壮男子,是男娃”
“呜!”胡琏猛的一捂嘴,眼泪无声的顺着手指缝落了下来。
其实,辛彦德这么做的苦衷,他懂。
换做他是钦差,可能比辛彦德做的更狠。
因为许多事,根本就是没办法的事。
乱世用重法,治灾也是如此,因为他们要保证,大部分都能活下来。即便是做不到,也要尽最大努力,让有价值的人活下来。至于老弱病残
是,他们是读圣贤书的圣人门徒,满嘴仁义道德。
但,在这个时刻,他们更多的是在艰难的取舍,哪怕良心要泯灭。
“治不了的就地埋!”辛彦德好似心口被压着一般,说话极其费力,“决不能让瘟疫在灾民之中爆发,发现就拉到南山去,无论老幼。”说着,他抬头,“把他们埋在南山,死后尸首不受洪水侵扰,也是本官最后的一点良心吧!”
“大人!”胡琏有些听不下去了,“其实这些事,不必您”
是的,这些事不必辛彦德自己抗的。
他是钦差,这些事他完全可以授意下面人去干。
有些事确实要心狠,除了这么干没别的法子,可这些事一旦干了,那就是丧尽天良,要被万夫所指的。
“本官是钦差,当然要一力担之!”辛彦德苦笑,“难道,让你们去做吗?本官自己的职责,怎能让你们背骂名!”
说着,长长叹口气,“无灾防灾,有灾,就要想着为大明多留点元气!”
说到此处,他布满血丝的眼球之上,仿若蒙了一层晶莹,“少时读圣贤书幻想有朝一日,为家国天下。而今成人身为朝廷命官,却有许多身不由己!”
随即,他目光眺望远处久久不语。
胡琏看他眺望的方向,正是大明祖陵的方向。
也跟着长叹一声,“大人,那事您不用想的,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