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讷愣了愣,随即暗抽一口凉气,心下暗道:驱虎吞狼,这小子好狠啊!
“妙啊。”张亢眼睛一亮道:“如此一来,阿玛部落便需防着其余部落趁机落井下石,彼此自然难以同仇敌忾……小赵郎君这招妙啊!”
“不不不。”赵旸摆摆手道:“这是高相公的妙计。”
高若讷一愣,待反应过来气道:“凭什么我去做那恶人?”
“功劳你不要?”赵旸诱之以利:“此计可离间诸羌,大功一件啊!”
高若讷不禁有些心动,但内心还是不想被赵旸拿捏,咬咬牙道:“我乃龙图阁直学士,岂能行此等诡计?这功劳,赵副使还是自领了吧。”
见高若讷拒绝,赵旸稍有些意外,但也不以为意,撇撇嘴道:“你领不领功,反正我都以你名义。张知州,就这么办。”
“遵命。”张亢当即领命,在自己靠山与高若讷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高若讷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幕令在旁的折继闵、折继祖兄弟面面相觑,想笑却不敢笑。
一刻时后,张亢以陕西经略招讨安抚使高若讷的名义,派人知会泾原路各军州及诸羌部落驻地,称阿玛部落公然抗拒编户,且态度桀骜难驯,勒令三日内举族迁离宋劲。若逾期仍逗留宋境,泾原路及陕西各路不再保证阿玛部落族人以及财富安全。
一个时辰后,赵旸率天武第五军及后勤营约四千人移驻镇戎军,郭逵率驻渭州蕃落军团三营一千二百骑、及保捷军团四营二千步卒,跟随同往镇戎军。
正午时分,渭州派出的其中一名信使先行抵达镇戎军,将两份公牒交给知镇戎军冯文俊,一份是渭州以赵旸的名义签发,言赵旸将率天武第五军及郭逵所率三千二百人移驻镇戎军,叫冯文俊预先安排驻营;另一份则是渭州以高若讷的名义签发,告知“三日后宋境各州将不再庇护保障阿玛部落”这件事。
冯文俊看了很是惊讶:“这是驱虎吞狼啊,那位高相公看似不通军事,竟有此谋略……如此一来,诸羌便难以苟合,妙!”
此时他身边正巧有几名指挥使,闻言试探道:“高相公既然下了这份公告,是否三日后我等也可以去分一杯羹?”
冯文俊想了想,摇头道:“此计分明是用来离间诸羌,我大宋禁军若也趁机去抢掠,这像话吗?估计高相公不会允许。……你等若不信,待赵副使来到一问便知。”
经镇戎军放行,那名信使继续往北前往阿玛部落的驻地。
此时阿玛已将诸羌部落首领请到部落内,宰羊煮酒款待众人,正喝地尽心,聊得投机,忽有一名心腹匆匆走入,将一份渭州签发的公告递给首领阿玛:“首领,这是宋人刚刚派人送来的。”
“什么?”阿玛疑惑地接过公告。
宋夏边境的羌族,大多都通晓汉字,只是发音较中原地区有很大不同而已,阿玛也不例外,接过公告仅扫了两眼,顿时面色大变,破口大骂:“奸诈宋人,好是卑鄙无耻!”
众部落首领一脸疑惑,询问缘由。
阿玛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这份公告递给了黄羊部落的首领甲尔,后者也通汉字,接过公告扫了两眼,面色也是一变,冷笑道:“果然奸诈卑鄙!”
说罢,他又将公告递给身边一名首领,片刻工夫,在场十几名部落首领便都看完了,众口一词骂宋人奸诈卑鄙,尤其是始作俑者的那个高若讷。
可等一番发泄之后,诸部落首领细细琢磨宋人这份公告的遣词用句,帐篷内的气氛也随之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要知道诸羌部落之间历来也并非没有矛盾摩擦,为了争草场、争水源,两个部落间发生口角继而演变成殴斗甚至是开战,也并非罕见,最终大多都是由第三方部落前去劝解,或者是宋夏两国的官员——在宋境内则由宋国官员劝解,在夏则是夏国官员。
说白了,某种意义上也是宋、夏两国约束着诸羌、蕃部落,限制相互吞并、厮杀,变相保障了各羌、蕃部落的族人及财富安全。
而现如今宋国渭州签发公告,称三日后不再保证阿玛部落在宋国境内的族人安全与财富安全,就意味着阿玛部落失去了宋国的庇护,除非迁移到夏国境内,得到西夏的接纳以及庇护,否则若仍在宋国境内,其他各部落便可不受宋国责罚地抢掠阿玛部落的族人与财物,甚至将其瓜分吞并。
想到这里,有几位部落族长的目光中便多了几丝异样。
阿玛族长也察觉到帐内气氛不对,忙挑破道:“这是宋人离间我等的诡计,就算你等联合将我部落瓜分,之后宋人还不是要叫你等编户?介时你等还是保不住族长的位置。”
“不错。”黄羊部落的族长甲尔也附和道:“关键还是要叫宋人放弃编户。”
众族长一听,眼中的贪婪之色逐渐褪去,或有一名族长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见众族长都看向自己,阿玛族长也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