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凌墨萧到沈府的时候,大哥带着所有宾客迎到府门前,虽然皇上一再说免去俗礼,可沈家人没有因皇上的重视而废去礼节。
礼不可废,是莫修谨再三叮嘱沈家人的,万不可让皇上觉得,沈家人恃宠而骄,让御史钻了空子,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拜堂之后,凌墨萧在男客宴坐,给沈爷爷、沈父敬酒。今日来客极多,凡是排得上号的权贵、士族都到场了。
还有一些是从北境别的州城赶来的,即是巴结正当红的宜安侯,也是为了见皇上一面。
冬素的女客宴上更堪,才坐下来还没跟二姨母、大麦姐说上两句话,沈冬月牵着孩子才要来行礼,就有贵妇排着队前来敬酒。
以前那些矜持端庄,眼高于底的士族夫人们,如今也不得不放下架子,给皇后娘娘行大礼。
帝、后这几年,没用多少武力,但用另一种更温和,却如钝刀子割肉一般的方式,彻底将士族从云端扯到地面。
今日向一个农家子出身的宜安侯低头,从此之后,士族鼎盛了数百年的辉煌,彻底不复存在。
冬素和凌墨萧没在沈府待太久,他俩在不管是客人还是主人都不自在。冬素本来吃几口菜和二姨母几人说几句话就走的。
结果被仲阳带到偏院,同来的还有大宝和小宝,另有青牛守着门。
冬素瞬间来了兴致,学他们的模样,好像要做坏事一样,低头小声道:
“这是要做什么?去偷看新娘子吗?”
仲阳满头黑线,青牛在一旁憋笑,只觉皇后堂姐跟小时候一样爱玩。
“姐你想看嫂子还用偷看吗?直接去看就成了。”
冬素摸摸鼻子,笑道:“带着孩子呢,不合适。”
大人们偷看新娘子,是为了看吗?是为了偷听好吗?农村新人成亲,偷听墙角的多的很。
大宝忙问:“母后,为什么带我们不合适?我们不能看舅母吗?”
仲阳忙打断:“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姐,是阿爷让我带你来的……”
正说着,就看到阿爷沾了面粉的手在廊下挥道:“快进来。”
几人忙过去一看,屋里阿爷已经烧好了一锅鲜鱼汤,在火灶上咕嘟咕嘟滚着,鲜香味把宴席上的美味佳肴都给比下去了,旁边一大盆切好的手擀面。
阿爷笑着说:“我估摸着娘娘在席上吃不饱,快来尝尝,自家鱼塘的草鱼,清水养了几天,一点土腥气也没有。”
“都说海鱼好吃,这炖汤还得咱自家的鱼才鲜。”
冬素鼻头有些发酸,皇后这个尊贵无比的身份,让人敬着,却也远着。
这样丰盛的席面,热闹的婚宴,也只有阿爷还会挂念着,她会因礼节过多而吃不饱。
她像少女时一样,上前挽着阿爷的手臂,笑着说:“我早就想吃咱家的手擀面了,谢谢阿爷。”
大宝小宝看着跟平时不一样的娘亲,有点诧异,但两人反应很快,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太爷爷。”
阿爷很是高兴,忙踢青牛:“拿碗啊!给你姐盛鱼头,你姐爱吃鱼头。”
“仲阳,给大宝小宝剔鱼肚子的肉,那里都是大刺。”
“先把鱼吃一吃,阿爷再来煮面。”
说着又去屋里端出一篮洗净的荆芥,冬素眼睛又亮了,鱼汤煮荆芥,要多香有多香!
荆芥可谓豫中百姓夏天必备菜,什么饭菜都要佐荆芥。
冬素率先烫一大筷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阿爷自己不吃,只笑呵呵地看孩子们吃,他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孩子们吃的开心,他比什么都高兴。
大宝小宝还从没像这样,坐在小矮板凳上,几个人围着锅灶吃饭,不用讲规矩,不用讲用餐礼仪。
并且母后吃得比他们还没规矩,两人全程笑眯眯的,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
小舅舅像喂小鸟一样,挑一点鱼肚就往他俩嘴里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