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污水席卷着黑泥将整个人都吞没,又像是立于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没有氧气,眼睛看不见一丝光亮,耳朵也捕捉不到一丝声音,数万吨海水的压力从头顶倾泻而下。
一个金色的光团从石板的中心涌出,在它没入身体的那一刻,粘稠的绝望从四面八方朝最深处延展,像粘结的蛛网一样层层叠叠的将森川千夜包裹。
夜空中,金色的天秤光芒刺目,将黑夜照亮。
站在公寓的门口,原本握在手中的冰凉的钥匙落在了森川千夜的脚尖。
待夜空的天秤消失,世界重新归于黑暗,森川千夜才弯腰将钥匙捡起,打开了家门。
走进玄关,像往常一样单手把门带上,有着一双暗金色眼睛的少年立在原地,被僵硬的手指勉强勾住的装着‘报酬’的白色塑料袋已经摇摇欲坠。
可森川千夜却比它先‘落下’了。
就像一个断线的人偶,蓝发金瞳的少年失去了所有力气向后倒去。他的脊背靠在冰冷的木门上,整个人缓缓的向下滑落。
汗珠不断的沿着脸颊的轮廓线滚落,少年像是感到窒息一样张开口,胸膛也因为频率过快的呼吸剧烈的起伏着,暗金色的眼瞳也几近涣散。
手心里钥匙滑落,白色塑料袋里的食品和饮料也散落在地毯上。
森川千夜抬起一只手覆在胸口上,被手指紧紧攥住的布料皱成一团。
失神的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客厅,他仿佛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陷入几乎无尽的绝望与死亡编制而成的轮回。
一万零一次死亡,他抓住了仅有的一丝微渺希望,终于从无望漩涡中挣脱。
而现在,他好像又掉进去了——世界上最大的绝望,莫过于成为东京的代行者。
等到不断涌动的,明明不属于自己却仍然分外熟悉的黑色情感从狂欢的沸腾中再次变得平静,那双暗金色的眼睛才重新聚焦。
巴掌大的金色天秤安静悬浮在他眼前,温柔的散发着并不夺目的微光,就像夜空中一颗并不显眼的星星。
这是这个无望的世界赋予代行者的权能。
天秤象征着绝对的公平,可是在森川千夜看来,这个世界对他一点都不公平。
但是至少,他仍然活着——这是森川千夜唯一能想到的安慰自己的话了。
过往的经历教会了他怎样与无尽的绝望共生,而现在,他又要用这种方式与他人的绝望‘共舞’了。
昏暗的客厅里,倚靠在玄关大门上的少年闭上了那双暗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