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这血光往回望,受先帝遗命、握剑掌权的三十年,也尽数浸染了血雨腥风的底色,犹如隔岸望着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
“谢兰亭已至”,他徐徐说,“诸君请随我坚壁清野,一力拒敌。”
城头顿时喧嚣起来。
“何以至此!”
大战将至,却来得猝不及防,前线二十城音讯全无,甚至连天帝剑都折断于阵前。
哪怕这里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一瞬间,也难免慌乱。
有的在失声惊呼,“她怎么过来的?”
有的在痛骂,“谢贼不得好死!”
还有人拱手请战道,“太傅何须忧虑,那谢兰亭区区一介女流,空负利剑,有勇无谋,不过是仰仗谢忱摄政,才得以官拜大将军。臣请出战,定将谢贼格斩于马下!”
桓听一抬手,所有人顿时静默无声。
“休要轻敌”,他淡淡道,“诸君莫忘了三年前的苍陵之役。瑶京谢氏三代人筹备,只为灭绥,谢将军年不及芳信,声威冠绝天下,世无所匹,岂能是庸庸之辈?”
任谁都能看出,谢兰亭这次伐绥,就是为了扬名立威。
在祈国,她的声望和势力都已达到了顶峰,又有谢忱坐镇朝中,大权独断,为她扫平了一切潜在威胁。
在谢忱的谋划中,行禅让之事,远比血腥杀戮更为师出有名,他势必要将谢兰亭干干净净地送上皇位,自然不能留下什么污点。
绥是仙洲正朔,若能灭绥,以后祈天子向她禅位,亦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看来谢贼是铁了心要与我们斗争到底了”,属下忧虑道:“太傅,如今当为之何?”
桓听衣带当风,泠泠然立于悬挂的地图前,细说战略部署。
“敌远道而来,为数莫测。当下之计,唯有智取。望诸君固守城池,俟其攻伐力竭时,士气下坠,必有心理破绽,可布幻阵破之。沈将军,请行往西城隅……”
众将士一一领了安排,原本的满心慌张,也随着他镇定的语气慢慢消散:“太傅请放心,臣定不辜负期许。”
是啊,战前帝剑断裂,当然不是好兆头。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绥国的象征早就不是天子了,而是他们的太傅。
就像以往的三十年中,每一次绥国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急,太傅总有办法解决一样。
这次,每一个绥人,也都一如既往地仰仗着桓听,等着他匡扶社稷,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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