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仍是歌舞升平,群臣共乐,热闹非常,酒气让每个人的面上都覆了层淡淡的红晕。
“姐姐,你给锦贵人支的招数,果然有效,”沙华执着酒杯,媚笑着轻声对钰贵人道“你瞧着歧王殿下虽故作淡然,那心里的火却是包不住的。”
锦贵人向两旁看看,而后声音压得极低“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姐姐放心,”沙华掩嘴笑道“妹妹晓得此事的利害。”
“不止是我,还有你,一旦此事败露,我定无法全身而退,届时,宫里只余下你与锦贵人同处,你的境地可想而知。”锦贵人将面前的鱼肉剥下一块,放在了沙华的玉碟中。
沙华见钰贵人此态,她心知肚明钰贵人是何用意,便说道“沙华从不甘心为鱼肉。”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岚国也不是北原,”钰贵人亦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你我皆是鱼肉,只是,屠夫吃饱了,便不会杀鱼了。”
“姐姐之意,妹妹明白。”沙华浅浅一笑,为锦贵人斟满了酒杯。
“然,此事切不可心急,她想用腹中的孩儿寻得高位,但她亦是忘了,福祸相依。”钰贵人淡淡道。
“因这个孩子而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现在满朝文武皆知锦贵人有孕,恐怕一时半会儿,这孩子也动不得了。”沙华撇撇嘴,将一颗果子放入口中来化解方才肉的油腻。
钰贵人闻言却笑了“妹妹虽说得有理,但却也忘了一件事,”她伸手点了点沙华的鼻尖,借着倾身的姿势,在沙华耳畔轻声说道“你忘了,这孩子,可不是皇嗣。”
锦贵人腹中胎儿是歧王之子,此事沙华是知道的,但她却一时不知钰贵人是何意。
“傻妹妹,你当今日一计是只为了离间歧王与锦贵人吗?”钰贵人笑着,头上的珠翠都随之晃动“我是要让群臣都知道锦贵人有孕,若这孩子真的生下来,是皇嗣也就罢了,但偏偏就不是。”
钰贵人说着,又吃了杯酒,面上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歧王殿下费尽心机想要名正言顺的坐上这龙椅,他断断不会让这么一个孩子毁了他的心血。”
“这……”沙华有些愕然“虎毒不食子啊……”
“呵,他可不是虎,”钰贵人冷笑一声“不过你放心,等锦贵人的事了结,这宫中便只有我们二人,锦贵人手中无兵权,你我一个是将门之后,一个是北原之人,歧王即便想要动我们,也无可奈何。”
北原人向来狠诈,但今日钰贵人所言仍是让沙华内心不免有了冷意。
钰贵人看出沙华的神色有些异常,便将笑容更加柔和“妹妹别怕,我与妹妹说这些不过是想让妹妹时刻提防,在这后宫之中,敌我不明,我们唯有彼此是最能信任的。”
“嗯。”沙华点点头,轻轻握住了钰贵人的手。
钰贵人表面淡定,手心亦是惊出了一层薄汗,沙华一触,便不由抬眼去瞧钰贵人。
钰贵人盈盈一笑“其实方才锦贵人一事,我亦是心惊胆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正说着,歧王便从一侧回了殿中,他借就坐的姿势向钰贵人看了一眼,钰贵人抬眼去瞧,便正巧四目相对,但也只有一瞬,就分开了视线。
忽然,玉竹注意到了歧王一侧的佐丞许龄安,他是锦贵人的生父,理应高兴,但他面容上的喜色,却只似是湖面浮萍,徒遮挡那叶片下的涟漪。
但玉竹转念一想,佐丞与歧王结盟已是确定,锦贵人怀的是歧王之子一事,想必佐丞亦是知晓的,在宫中行此勾当,若是败露,恐怕佐丞一家受到的牵连最大,如此,佐丞心中忐忑也是自然。
陆亦桐此时却是神色如常,一看便知此前钰贵人带来的消息给陆亦桐以很大的缓冲,玉竹心中稍稍安定,身形亦是放松下来。
只是过了不久,陆亦桐忽然执着酒杯,眼神迷离的看着华美人说道“孤听闻你新练了支舞。”
华美人缓缓起身“嫔妾不像各位姐姐才貌双全,便只好练几支舞来讨皇上的欢心。”
陆亦桐闻言抚掌大笑“美人一舞,倾国倾城。”
说着,陆亦桐将手抬了抬,华美人便服身行礼后,走到殿后换了衣裳。
片刻,殿中的舞姬皆退了场去,华美人便缓缓走上殿去,她先向陆亦桐行了礼,而后又侧首看了看钰贵人,钰贵人微笑着缓缓眨了下眼睛,两旁的乐师才弹响了乐章。
“我记得钰贵人乃是玉喉,怎今日不献上一曲,且可同华美人同台呀。”钰贵人身后其他妃嫔说道。
“是呀,”有人接道“这除夕之宴,妹妹若是献上一曲,皇上定是会给钰贵人好些赏赐呢。”
钰贵人掩嘴一笑,她抬眼看了看随乐曲舞动的华美人,眉眼皆是柔情“华美人风采卓然又初来乍到,我怎能去抢她的风头。”
妃嫔们听钰贵人这样说,皆是不由赞许。
人人皆知锦贵人嚣张跋扈,后宫之中无人不对其心有愤恨,但因皇上骄纵,后宫之人也不敢与其冲突。
然后来却来了个文文弱弱的钰贵人,貌若天仙,品性温良,虽与锦贵人同居一宫却是二人截然相反,且其对后宫众人皆是温柔和气,于是各宫嫔妃是即便厌恶锦贵人,却对钰贵人分外亲切。
皇上让锦贵人料理后宫之事,其实大部分皆是钰贵人的手笔,这样一来,她与后宫妃嫔就更加熟络,各宫有了什么事,也都与她来讲,渐渐的,钰贵人在后宫之中可以说有了风生水起的势头,而又因众人皆避着锦贵人,因而锦贵人对此事并不知晓。
钰贵人这般行事,其实也是为自己着想,她既然有了要除掉锦贵人的念头,便不能保证歧王会不会对自己下手,即便陆亦桐保她,她也不能说那是万全之策。
因此,她必须自己让歧王知道,自己是他不能缺少的一把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