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秦王果然也回来了。
秦王其实也急着会长安——秦王妃前不久才生了,给他添了个小女儿,他嘴里说是头疼生个女儿像姑姑,可心里还是急着想要见一见这个小女儿的。
故而,这头事情解决完了后,秦王也不想再耽搁下去,将手头的事情一一交接过后,他便领着一众人班师回朝,加急往长安赶去。
一行人虽是浩浩荡荡,行程倒是比宋晚玉来时的那一路快了许多。
长安城里的人也都正等着。
秦王妃等人暂且不提,天子这回不仅要迎接两个打了胜仗的儿子,还得迎一迎宋晚玉这个一气之下跑出长安的女儿,自然是更急的。
虽说,宋晚玉当初跑出门的原由不好说出来,可宋晚玉去了河北后确实是做了不少事,还做得很是不错。便是天子这个做阿耶的,与人说起来也觉面上有光,其他种种自然也都可以顺口揭过了。
所以,天子这回也实在是等得有些急了,早早的便起身出宫,领了太子与群臣等出城等着,好容易才等到了回来的一众人。
秦王与齐王两人策马领身在前,自是要先下马与天子行礼。
天子见了两个儿子,想起两个儿子此回平定河北这一桩大功,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欣慰,亲自上前去,伸手扶了两个儿子起身。
他握着二子的手,又抬起眼细细的看了一回,见二子英姿笔挺更胜以往,更有几分战场磨砺而出的杀伐之气,心下自是喜欢。只是,他毕竟是做父亲的,看着看着,不免又有些心软,眼眶微红,抬起手掌在秦王瘦削了许多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叹气道:“二郎此回辛苦了,我瞧着,你都廋了许多”
这一声叹息,简直是自胸臆而出,满怀慈父心肠。
秦王心下微动,也跟着红了红眼睛。
齐王听着却怪不是滋味的——同是做儿子的,同在跟前,天子怎么偏就紧着秦王?若说辛苦,难道他就不辛苦了?
齐王忍了忍,好容易才忍下了心头的嫉恨,只仰头去看天子,笑与天子道:“二兄是廋了,阿耶怎么不瞧瞧我?我都黑了许多”
比起沉稳干练的秦王,齐王做小儿子的倒是更会嘴甜撒娇,很会讨天子喜欢,此时笑着说起抱怨的话,那声调听着也好似撒娇一般。
天子闻言,果是不禁一笑,重又转眸打量起黑黑瘦瘦的小儿子,笑叹道:“唔,看着确实是比之前黑了许多。你原就是猴样儿,如今瞧着更像了。”
齐王:“”听听?这是亲阿耶说的话吗?
齐王皱起黑瘦的脸,苦巴巴的模样,简直都要委屈死了。
天子被他这怪模怪样逗得一笑,也抬手在他颊边摩挲了一会儿,语声温和下来:“此回,你们兄弟两人战场能够彼此配合,实是令我欣慰。三郎果真是长大了,也长进了许多,我心甚慰啊。”
齐王闻言,微微一顿,心下也有些感动。
结果,齐王这感动还没能停留多久,便听得天子转开话,转口问道:“明月奴呢?怎么没见着她?”
齐王磨着牙齿,简直不想说话了——果然,偏心眼的还是偏心眼,一辈子都改不了的臭毛病!
天子其实也有些心虚——毕竟宋晚玉跑出长安那会儿显是真生他的气了,写给他的那封信也是很不客气,天子到底还是有些心虚,虽一开始还有些恼羞成怒,时日久了又难免愧疚心疼,更加思念起自家小女儿。为此,天子甚至还迁怒了林昭仪,冷落了这个一贯受宠的宠妃。
如今他没见着宋晚玉便又担心女儿这是还生自己的气,心下更是没底,没等到齐王的回答便又转目去看秦王。
秦王倒是比齐王更靠谱些,立时便应声道:“她前些日子忙得太厉害,有些累着了,回程路上稍放松了些,反倒病倒了。这会儿正在马车里歇着呢”
天子闻言稍松了口气——至少宋晚玉不是生他的气不见他,可想着女儿正病着,他才松了的那口气不禁又提了起来。他心里倒底还是放心不下,也顾不得此时的场景,当即便抓着秦王问了几句,若非还顾及着身后的群臣们,他是立时便要跳过去看看女儿的情况。
幸亏秦王自是瞧出了天子的焦心,连忙跟着宽慰了几句:“原也就是累出来的病,慢慢养着便是,如今已无大碍。我只是我是想着她还未好全,怕她下车后又吹风着凉,这才没叫她下车,只让霍将军随行护卫。”
天子闻言倒是宽心了些,但还是不免吩咐左右叫太医赶紧去看看,又说:“既是还未好全,确是不好再劳累,便叫她先回府歇着吧。迟些儿我亲自去看她”
齐王听着,心里酸溜溜的——也就只有宋晚玉了,还得劳烦天子这做阿耶的亲自出宫去看她!
天子操心忘了女儿的身体,又想起霍璋还陪在宋晚玉身边,一颗心都要提起来了。
只是,天子也知道宋晚玉一心就惦记着霍璋,且前不久才出了突厥和亲那事,父女两人暗地里已是赌了一回气,他如今也没什么底气再对霍璋这么个立下军功的英才挑三拣四。而且,女儿这年纪,确实是不好再拖下去了
天子心里想了想,倒是咽下了训斥的话,只是含笑与秦王道:“我听说此回霍将军又立了不少功劳,此回庆功宴上可不能少了他。”说着,便又拍了拍秦王的肩头,“明月奴哪里原就少不了人,也不必就这样拘着霍将军,便叫他也来庆功宴上喝一杯吧,正好叫我好好的赏一赏他!”
这般,既表示了自己对霍璋的看重以及要赏赐对方的意思,也能把人和宋晚玉暂时隔开。
天子自觉是把话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