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所有人开始动了,沿着大街往外走,浩浩荡荡。身后跟着的是祎北城的百姓,他们唱起闻砚桐听不懂的方言歌曲,曲调悠长缠绵,许多人都落下了泪水。
家家户户都要送他们一些东西,但池京禧吩咐过,只象征性的收一点,别的不多拿。
当确认今生不会再相见时,道别才显得尤其重要。
闻砚桐虽然对这些祎北人没有深厚的感情,但在这样盛大的欢送场面中,也难免心有感触。她坐在马背上,伸长了手挥了挥,道了句无声的再见。
来祎北时,是盛夏还未至,走时则是凛冬刚刚来。但同样不变的,是天上那轮灿烂的艳阳,和不曾停歇的风。
池京禧说了,要在大雪封路之前赶回朝歌,所以他们也不能在路上多逗留,虽不像来时那般风餐露宿,但平日里赶路也挺着急。
牧杨玩心很重,总想着多玩会儿,以往这个时候闻砚桐就要跳出来扮黑脸,训斥牧杨贪玩。
有次路过一条河,牧杨说什么都不走了,非要将他的小木舟取下来,说是要进去游一圈。
实际上那个木舟根本没有划过水,能不能载人浮在水上还不知道,闻砚桐觉得有风险,便劝牧杨回朝歌再试。
牧杨自然是不愿意的,耗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傅子献帮忙劝言,才为牧杨争取了一试的机会。
于是一众人便停下,等着牧杨去河中划一圈。
只是牧杨刚把木舟放到河中,想到还有两个短桨没拿,转身吆喝,“快把我的短桨递过来!”
闻砚桐忍了好久才忍住没在他头上暴扣,站边上冷眼旁边,“我看用不上了。”
牧杨道,“怎么用不上?不用短桨我怎么划舟?”
闻砚桐用下巴一指,“你自个看看。”
牧杨听闻猛地一转身,就见刚放上河面的木舟这会儿正往河中飘去,一边飘一边往下沉,舟体整个都倾斜了。
牧杨惨叫一声,“我的孩子!”
闻砚桐叹气,“我就知道这木舟会沉河。”
牧杨想扑身到河中将木舟捞回来,幸好离他最近的傅子献眼疾手快把人拽住了,低低安慰道,“牧行屹,这做舟也有技巧,并非是外形像舟就可当舟使,幸好你还没上去,否则你这会儿也一块沉在河中了。”
牧杨伤心道,“这可是我亲手做出来的……”
池京禧站在上方,眼盯着木舟彻底沉入河中,才摆了摆手,“继续赶路。”
“但是……”牧杨还想说话。
池京禧转头看他,“再废话我就揍你。”
牧杨咂咂嘴,想着反正这舟已沉,捞不回来了,再挨一顿打就太不值了,便老老实实闭上嘴。
最后这个临走时他嚷嚷着非要背上的木舟,沉在了一条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荒野小河里。
路上走走停停,天气越来越冷,闻砚桐也穿上了厚厚的袄子,披上了狐裘大氅。
赶上寒流,路上有不少人都生病,池京禧怕闻砚桐受凉,直接占了她的马,让她进了马车里。
等回到朝歌时,却正好赶上了朝歌的第一场雪落。
朝歌人向来庆祝初雪,这一日每家每户都点上了红灯笼,街道上张灯结彩,处处都是灯火辉煌。
闻砚桐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看去,满眼都是朝歌的繁华和喧闹。
总算回来了。
十二月了,朝歌城里的年味相当重,有时候还能听见炮竹的声响,家家户户都想着如何过年。
闻砚桐跟池京禧等人告别,先回了自己的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