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也到了深夜,池京禧干脆在闻宅留宿了。闻宅已经专门为池京禧收拾出来一件寝房,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闻砚桐亲自上街挑的,毕竟当初也跟池京禧同房过一段时间,知道他的一些习惯和一些爱用的东西。
池京禧沐浴了之后坐在闻砚桐床前的大地毯上,发梢还滴着水。
闻砚桐心疼自己名贵的地毯,忙拿了布巾去为他擦头,将他的发梢揉在掌心里。
房内安静了一会儿,闻砚桐便问道,“小侯爷过个几日就要去祎北了吧。”
池京禧知道她不喜欢这件事,于是低声应道,“嗯。”
闻砚桐长长的叹气,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池京禧的志向便是从武,她不能因为担心上战场有危险而去阻止。不想让池京禧去冒险是她的私心,但是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阻挡他的道路,那跟现代强迫自己有梦想的孩子去当个老师,考个公务员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池京禧听见她的叹气了,默默的握住她的手,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道,“为你脱身的死囚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听仟远的安排就可。”
闻砚桐道,“我从书院脱身之后,还要留在朝歌吗?”
“留在朝歌,有人会保护你。”池京禧道。
闻砚桐道,“若是你不在朝歌,我留在这里又有何意思。”
“杨儿会陪着你。”池京禧道。
想起牧杨,闻砚桐忍不住嗤笑,只道,“先把人看住了再说吧。”
池京禧没再说什么,而是随手拿了本书看。这些书都是他给闻砚桐的,想让她平时多读读。闻砚桐就喜欢坐在床上读书,所以床边伸手就能拿到那些书。
闻砚桐将他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之后,顿觉得困意袭来,便麻溜的爬上了床榻。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池京禧坐在她床边看书了,闻砚桐发现有池京禧在,她入睡的都比平日快。于是将额头靠着池京禧的肩膀,闭着眼睛慢慢睡去。
池京禧坐了很久,直到眼睛觉得疲倦了,才合上书熄灭了屋内的几盏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第二日池京禧依旧是走了个大早,临走的时候还安排了下人专门喊闻砚桐起床去书院上课。
因为昨日无缘无故翘课了,闻砚桐赶去学校之后被李博远凶了一顿,但是又因为她测验成绩有了显著的提升,所以这次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牧杨依旧没来上课,闻砚桐没去将军府都能想象的到此刻牧渊正面临的境况。
牧杨不闹个天翻地覆那才怪呢。
不过只要牧渊能把人看住,任凭他随便闹,等池京禧的队伍一启程去祎北,牧杨再闹也没用了。
临近出发的几天,池京禧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机会跟闻砚桐见面。虽说大家都说祎北的动乱并不严重,但毕竟是要上战场打仗的,这并不是小事,池京禧自然也不敢怠慢。
本来已经安排好去祎北的将领,因为池京禧的介入有了大换血,几乎原本人马都被换掉了,最后池京禧作为领队的将帅,而傅子献则是副将。一同跟去的还有跟着牧渊征战多年的两个将军,在旁辅佐。
池京禧在临走的前一夜,来了闻宅。
彼时已经是深夜,闻砚桐以为池京禧不会再来,于是等的睡着了。
池京禧悄悄的推开她的房门,站在床榻前,看着她的睡颜。在暖色的光下,闻砚桐的脸显得恬静而安宁,似乎能抚平池京禧心头隐隐的躁意。
他慢慢蹲下来,凑近了看她,将她的样子仔仔细细的映在眼睛里。
闻砚桐好像睡的很熟,根本没什么感觉。
池京禧看了好一会儿,而后低低道,“傅三小姐都去了寺中给傅子献求了平安符,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没给我?”
这话自然得不到回应,池京禧停了许久,才道,“罢了,反正也是些无用的东西,等我回来,你再补给我吧。”
他在闻砚桐的床头蹲了许久,直到身体有些僵了,转头一看,才发现外面天光乍破,似是黎明到来,想着还有军马在等候,便在闻砚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淡淡说道,“我走了。”
而后离开了寝房。
门关上之后,原本安安静静沉在睡梦中的闻砚桐却突然动了动密长的睫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不想哭哭啼啼的跟池京禧离别,让他在国家大义前被这些儿女情长所牵绊。
池京禧要走,就要走的潇洒。若要拔剑,就要拔得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