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一月,南直隶也迎来了雨水渐多的时节,尤其是今日天色尚未大亮,低垂的穹顶上便是笼罩了一层乌云,瞧上去大雨将至。每到这个时节,除却挑着扁担叫卖的行商小贩还会风雨无阻的进城做些小生意,纵然是寻常的市井百姓也会选择待在家中,少有外出。但今日天刚蒙蒙亮,稀薄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位于南京城北侧的"神策门"便是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巍峨的城门外,十数位身着华服的中年汉子们在言笑晏晏,周边还有不少身材魁梧的家丁相随,将这些人团团围住,与官道两侧的百姓们所阻隔,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南京城作为大明经济命脉命脉,每日迎来送往的豪绅富商不知凡几,此地又是漕运的枢纽,故而于城门外等候着进城的商人们很是不少,其中不乏些许大有来头的"豪绅",马车上甚至刺着某位王爷专用的标志。但纵然有如此之大的来头,这些"豪绅富商"面对着立于神策门下的汉子们也是不敢有半点意见,只得老老实实的绕到两侧,远远避开。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放眼整个南直隶,尤其是眼前的南京城,势力最大的莫过于那些奉旨"留守陪都",世袭罔替的南京勋贵们。而眼前这群人虽然是寻常富商打扮,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常年身居高位所养成的,一瞧便是非富即贵。更要紧的是,这"神策门"可不比其余地方,不远处便是驻扎着南直隶最为精锐的一支卫所官兵,"神策卫"。这些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们敢如此"张扬",决计是大有来头,不见城门左右的官兵们对这些人的随从都是恭敬有加么。"公爷也真是的,竟然让咱们亲自出迎""左右不过是一个宦官罢了,竟然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不多时,人群中终是有一名面色不忿的汉子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空无一人的官道,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他可是忻城伯赵之龙,祖上曾经跟随太祖爷上过刀山,下过火海,因此被授予了世袭罔替的殊荣。虽然其"伯爵"的身份在南京城中众多勋贵中不算起眼,但好歹也是名副其实的大明勋贵,眼下却是天不亮便等候在此,只是为了迎接一名自紫禁城而来的"阉人"?他们南京勋贵,何时变的这般"低三下四了"?"是啊,公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谁说不是呢,咱们是什么身份?"见赵之龙打开了话题,人群中很快便有回应声响起,其余正在谈笑的汉子们也是纷纷止住了交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此话倒是不假,在场的虽然皆是"伯爵",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勋贵",身份贵不可言。平日里,等候在他们府外,想要巴结他们的富绅豪商不知凡几,但今日却是反了过来,他们倒成为了"殷切"的那一方?"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公爷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深意。"正当此间气氛稍有些聒噪的时候,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于人群中响起,引得几名刚要出声的勋贵皆是默默闭上了嘴巴,将已然涌现至喉咙深处的话语重新咽了回去。"宁晋伯说的是"见得几人出面,刚刚率先挑起话题的赵之龙也是惺惺点头,不敢与其争辩。在过去的两百余年间,南京城的勋贵们彼此联姻,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除了少数几家互不来往的勋贵之外,余下的勋贵们多少都能够攀上亲戚。例如眼前这宁晋伯刘光溥,虽说年龄不大,爵位也与在场的众人平齐,但其辈分却是极大,尤其是与众人口中的"公爷",魏国公徐弘基关系密切,故而平日里倒是颇有名望。"区区一介阉人自是不值得我等亲自相迎""但这阉人的背后,可是站着天子呐,日后我等都要小心行事了。"许是知晓在场众人心中仍有些不忿,年岁约莫在四十上下的宁晋伯刘光溥稍作迟疑过后,便在众人殷切的眼神中,道出了一道不为人知的"秘辛"。紫禁城中的召令虽然还未正式下发到南京城,但以魏国公府通天的本事,自然是早就收到了消息,不然何至于安排他们这些人于此地迎接。一念至此,宁晋伯刘光溥心中便是一紧,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苦笑,虽然魏国公徐宏基没有明说,但他却是隐隐有种直觉,他们这些南京勋贵日后的日子怕是有些难过了。"什么,天子派来的?"顷刻间,人群中便是响起了一阵哗然声,各式各样的惊呼声也是随之响起,引得不远处的百姓们都是有些愕然的抬起了头,心道这些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爷们今日这是怎么了?虽然心中知晓,这些自北京城而来的"阉人们"定然不会无的放矢,但在众多勋贵心中,这些"阉人"至多也就是路过南京城来打打"秋风",其目的地还是扬州府或苏州府等赋税重镇。例如,苏州城中专门为皇室提供服饰的"苏州织造署"便是一向由大内而出的宦官管理。但听宁晋伯的言外之意,这阉人是奔着南京城来的,以后就不走了?"反了他了!""区区一介阉人,竟敢于南京城中逗留,本伯爷倒是要瞧瞧他能够活过几天!"少许的错愕过后,忻城伯赵之龙的咆哮声便是随之响起,这位南京勋贵的脸色涨红,瞳孔收缩,胸口更是不住的起伏着。这南京城一向是他们这些人的地盘,岂容别人染指?"说的是!""区区阉人,也敢踏足南京城?"很快,人群中便是响起了各式各样的附和声,不少勋贵都是同仇敌忾,满脸愤慨。见状,宁晋伯只是微微摇头,全然没有理会众人的不满,自顾自的说道:"倘若这阉人是新任的南京守备太监呐":()大明:皇兄你就安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