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庄辛领着黑神一路穿过秦军攻陷的疆域,边考察兵祸给百姓造成的灾难边打探秦军动向,前后用了八九日才返回郢陈复命。
得知庄辛归来,且已劝降了庄蹻,顷襄王兴奋至极,拉着庄辛与黑神在寝宫内足足畅谈了大半夜。次日一早,便命侍女将大臣们全部召集到大殿内议政。这座稍加修葺的政事堂,同郢都的政事堂相比依旧朴实简陋。由于顷襄王逃到陈城后一直不愿上朝,将所有大臣聚在一起商议政事今日还是头一次。
终于能见到君王了,老臣们甚是高兴,成群聚在一起耳语着。放眼望去,满堂臣子都是从郢都追随来的老面孔,非富即贵,唯有列在最后排的庄辛与黑神是两个生面孔,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大王驾到——”随着殿外侍卫一声长长的通报,顷襄王着一身王服踏入殿来,靳尚急忙迎过来将他搀扶到王位上坐定。众人跪拜请安后,靳尚又像在郢都
时一样,理所应当地站到王位旁去“辅政”了。
“今日,寡人召集诸位至此,有几件要事宣布,”顷襄王率先道,“想必诸位都已知晓,郢都沦陷,社稷遭毁,寡人痛改前非,一心只想救亡图存,故而才向全国颁布罪己诏书,希望民心回归,希望有志之士皆入朝效力,以抗秦军,同寡人一道复国复仇!”
堂下异口同声:“大王圣明!”
靳尚躬身进言:“想不到大王写出如此诏书,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举国百姓岂能不理解大王心中之苦楚?只是,大王不应将社稷遭毁、苍生蒙难归咎于一己之过哪,这只会让诸位大臣汗颜。”
对于靳尚的阿谀讨好,顷襄王终于不再理他了,随即宣布道:“这第一件要事,寡人将授庄辛先生以执圭之职,封为阳陵君,赐予淮北之地。当然,淮北之地如今有大部已陷入秦军之手,全靠执圭大人率军去夺回来!”
庄辛从诸臣之后上前谢恩:“大王竟以失陷之地行赏,天下罕有,足见大王有必胜之心,庄辛先受领谢
恩了!”
顷襄王继续对众臣介绍道:“正是执圭大人劝寡人亡羊补牢,才有了那份罪己诏书,才有了招降庄蹻之事。”此言一出,引得老臣们面面相觑。
“第二件要事,寡人已决意,恢复庄蹻大司马之职,命他继续统领会稽郡驻军,同秦军战斗到底。”此言一出,引得老臣们一片哗然。
“莫非,诸位大臣反对不成?”
令尹子兰上前道:“王兄,庄蹻乃是谋逆之臣,既已罢黜官职,驱逐出朝堂,为何还能官复原职?”
太卜郑詹尹上前道:“启用罪臣,国之不祥矣,大王三思。”
兵部上官大夫上前道:“庄蹻手握重兵,早已反楚自治,此时招降他,岂不是引狼入室?大王圣裁啊!”
一时间,堂下响起一片反对声。
顷襄王拍案而起,愤怒叱责道:“尔等除了反对寡人,还有何本事?秦军已经攻到眼皮子底下,你们有
本事,赶紧去抗击啊!”
一时间,堂下又是陷入静默了。
“第三件要事,寡人将拜黑神为主帅,景缺为副将,统领郢陈与寿春两地驻军共十万,五日后向秦军发起攻击!兵部务必全力配合,兵械粮草不许出任何差错。”兵部上官大夫赶紧躬身领旨。
黑神也上前领旨,顷襄王挥手示意两名侍从抬来一柄青铜长钺和一柄青铜长斧,顷襄王走下王位,亲自取了递给黑神,并当众宣布:“寡人诏告神灵祖宗,从此至天,从此至地,将军制之。从今往后,军中但闻将军之令,不闻寡人之命也!”
黑神一手接过青铜长钺一手接过青铜长斧,躬身谢王恩。
军权递交仪式结束后,顷襄王又问黑神:“大军出征前,需要占卜否?”
黑神摇头回道:“臣下追随大司马南征北战数百场,从不问占卜之事。大司马常说‘卜以决疑,不疑何卜?’待臣下率兵从北向南攻击,大司马率兵从南向
北攻击,秦军必败无疑。心中无疑,何须占卜?”
“所言甚是,”顷襄王连连点头,“若寡人不罢黜庄蹻,何至于流离失所,身败名裂?”
靳尚终于按奈不住了,躬身问道:“禀大王,寿春驻军一直由犬子统领,若将寿春驻军交给黑神,犬子作何安排?”
“作何安排?”顷襄王镇定片刻,冷冷笑道,“打入天牢如何啊?这第四件要事,寡人必须当众声明,庄蹻本已反楚自治,之所以同意率军归顺朝廷共抗秦军,条件便是要寡人斩杀靳尚以祭军旗,寡人已经答应他了!”
此言一出,吓得靳尚连打几个趔趄,急忙跪地哀求起来:“大王明察啊,臣下可是三朝元老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庄蹻本是谋逆之臣,在此危难时刻还要反咬臣下一口,大王要替臣下做主啊!”诸位大臣也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吱声。
“也罢,今日寡人就来跟你算个总账。”顷襄王扳起手指细数道,“其一,屈原受先王之命造宪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