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三人正在抱头痛哭呢,就听房门嘎吱响了一声,江文蓉抬头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她看向姐弟三人的目光充满了慈爱:“蓉蓉醒了,可别再哭了,也别让你弟弟妹妹哭了,这都哭了七八天了这么小的孩子再伤了身子。”江文蓉楞住了,她试探着喊了一声“三奶奶”……
“唉,好孩子”老太太应了一声又接着交代:“你们别愁,你们爸妈没了还有爷爷奶奶呢,你三爷爷和你大伯、叔叔正商量着呢,不会让你们没人管的。”
江文蓉这时候有些明白过来了,她想起那些经常在她的小吃摊吃饭的小女生讨论的穿越呀,重生什么的,她这是不是也重生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显小了一号的小手,身上的的确良汗衫,黑色的布裤子,还有这熟悉的房间,这是江文蓉自己的家,是和爸妈还有弟弟妹妹生活在一起时的家。这时候爸爸妈妈刚刚去世,她们姐弟三人还没有分开,她们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江文蓉是家里的老大,弟弟妹妹是一对龙凤胎只比她小三岁,江文蓉七岁以前这个家的日子正红火,她的爸爸江广栎原本也是村里数得着的能人,江广栎会做豆腐,因着泉头村有一脉清泉用这泉水做的豆腐又嫩又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泉头江家的豆腐好吃,靠着卖豆腐他们家盖起了新房,日子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江文蓉七岁时,江广栎却因为和人打架打伤了人被判了刑,从此江家的日子就每况愈下。
江文蓉的妈妈陈娟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丈夫在家时她什么都听丈夫的,每天早起帮丈夫做豆腐,丈夫走乡串户卖豆腐时她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现在丈夫坐了牢她顿时失了主心骨,日子也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好在江广栎因为在牢里表现的好原本八年的刑期减到了五年,提前出了狱。
江广栎出狱后,重新做起了老本行又开始卖豆腐,家里的日子也慢慢有了起色。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江广栎在田里干活时脑出血突然地晕倒了,江文蓉的妈妈慌得找人帮忙将他送到了医院,却依旧没有抢救过来,这下子一家子顿时塌了天。偏偏江文蓉的奶奶本就不喜她们一家子,在医院里就骂了开来,骂江文蓉妈妈命硬克死了她的儿子,骂她们姐弟三个就是生下来讨债的,拖累了这一家子。
江文蓉的妈妈陈娟本就是个柔弱的性子,前几年丈夫虽然在坐牢,但是她拉扯着三个孩子过日子终究是有个盼头的。现在丈夫死了,又被婆婆指着头皮骂,这内里的苦处她又是个说不出来的性子,就趁着众人忙乱时回家喝了农药自杀了,这下姐弟三人彻底成了孤儿。
前世江文蓉父母都没了以后,家里的长辈商量后就让姐弟三人跟着叔伯家过日子,江文蓉跟着大伯家,大娘是个尖酸刻薄的,从来没有个笑模样,江文蓉从小就怕她,在她眼皮底下讨生活就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12岁的江文蓉被大娘说是大姑娘了,在家不能光吃不干活,于是洗衣做饭这些家务都成了她的。比她大半岁的堂姐江文丽更是拿她当丫鬟使,不光如此江文丽的嫉妒心还特别的强,学习上江文蓉每次考得好了回家她都要发顿脾气。初中毕业后江文蓉考过了高中的录取线,可江文丽那时因为成绩差辍学了又怎么会让她接着读,于是江文蓉初中毕业后就在家里干活。大伯家里有五亩多的地,江文蓉就被整天撵到地里干活还要准备一家子的一日三餐。
18岁时,江文蓉在化肥厂找了一份临时工干,虽然挣的工资要交给大娘一多半可是江文蓉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她可以偷偷地用剩下的钱给弟弟妹妹贴补一下,弟弟妹妹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妹妹跟着三叔家生活,三婶的性子跟大娘正好相反,她是个能说会道的,在外人面前三婶总是说自己就一个儿子现在侄女跟着自己就像亲闺女一样,可其实妹妹过的日子比江文蓉好不到哪去,不仅家务活全包而且同样也早早的就辍学在家。三婶还到处地败坏文静的名声,说她又懒又笨还娇气……
弟弟江文俊跟着四叔家生活,虽然奶奶也和四叔生活在一起可文俊却没有得到更多的关爱。因为四叔的两个儿子是一家人的心头宝,所以江文俊就成了一家人的出气筒无论是哪个调皮捣蛋做错了事挨打的都是文俊。
江文蓉19岁时和厂子里的一个工人谈起了恋爱,那个男孩叫周学斌是高中毕业生,不但长得英俊为人也朴实善良,他对江文蓉很是喜爱。两个人感情正浓时被堂姐江文丽知道了,江文丽当时就闹开了,因为她也看上了周学斌。她闹着要江文蓉和周学斌分手,江文蓉不同意,她就和大娘一起对着江文蓉骂各种各样难听的词汇。不仅在家骂,有时还要去江文蓉上班的车间骂。江文蓉实在受不了了就和周学斌一起私奔回了他的老家平山区。
到了平山没有多久江文蓉就怀孕了,为了多挣些钱养家周学斌就和村里的人合伙去南方贩水果,谁知却又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江文蓉那时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昏死了过去,孩子也早产了。因为是早产儿,孩子的身体从小就弱,江文蓉精心地呵护着,可是孩子半岁时还是因为一场病去世了。江文蓉万念俱灰,她想像母亲一样喝药自杀,可是她又想起自己的弟弟妹妹,她决定回娘家看看。
回到泉头村,她才知道她走的这两年弟弟妹妹的生活也起翻天覆地的变化。三婶收了1万块的彩礼把妹妹嫁给了一个哑巴,弟弟因为和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牵扯到了黑社会团伙案被判了刑。江文蓉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去监狱看弟弟,弟弟却不肯见她。她打听了妹妹嫁的婆家去看妹妹,才知道妹妹被婆家当犯人一样看着,还经常被喝醉酒的丈夫打。
为了能够和弟弟妹妹团聚,江文蓉留在了市区,她到处打工后来又做起了小吃生意,慢慢地在城市里站住了脚跟,又设法把妹妹和外甥女从那个一喝酒就打人的哑巴那里接了出来,努力地摆摊挣钱,终于盼到了弟弟刑满释放的日子。可谁知一场车祸,江文蓉又回到了12岁的时候。
想起自己姐弟三人前世的悲惨遭遇,江文蓉的泪又涌了上来,她虽然怨恨叔伯对她们姐弟的苛待可是她更怨的是她自己,她怨自己不够坚强,怨自己没有早早地担起长姐的责任从而让姐弟三人的命运被他人左右。现在既然一切都重来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仅要保护好弟弟妹妹还要活出个样来让身边的人对她们姐弟刮目相看。
想明白这些江文蓉试探着问三奶奶:“三奶奶,我三爷爷他们怎么商量的我去听听行吗?”
三奶奶摸了摸江文蓉的头发心想着这没爹没妈的孩子不比在爸妈怀里撒娇的时候了,有些事虽然孩子不一定懂但该知道的也得学着去了解。她怜爱的看着江文蓉说:“你三爷爷他们在堂屋呢,你去听听也好。”
江文蓉下了床,打开房门就看见堂屋里坐满了人,靠着东墙边单人沙发上坐着的是她的三爷爷江贤武,挨着三爷爷坐着的是他的小儿子江广清,西墙边的多人沙发上坐着的是她的奶奶张继美,大伯江广林、四叔江广梁。她的三叔江广栋和她大娘、三婶四婶也坐在马扎上围了一屋子。
三爷爷江贤武和江文蓉的爷爷是亲兄弟,江文蓉的爷爷一共兄弟四人,老大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闺女,老二早年参军打仗从此便没了消息,老四也就是江文蓉的爷爷也是五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了,只有老三江贤武还在。江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和他商量,不仅如此因为江贤武的小儿子江广清是村里的书记,大儿子在部队里也是个连长,所以泉头村里凡是需要德高望重的长辈出面的事情都会来请江贤武。
这会儿江贤武的脸色可有些不好看,江文蓉觉得三爷爷马上就要发火。果不其然江贤武一开口就火力十足:“广林,你怎么说?你娘年纪大了没精力,这兄弟四个你可是老大,老二俩口子都没了,你也觉得你侄子侄女该送孤儿院?”
孤儿院?江文蓉倒是不知道爸妈刚去世时奶奶一家人还有这想法,是她大伯和两个叔叔的想法还是别人的?江文蓉觉得这热闹值得好好听听。
江文蓉的大伯江广林倒是个老实的,他一听江贤武这么说忙开始辩解:“三大爷,我哪能这么想呢,广栎和弟媳妇没了,不还有我们这弟兄几个么,这侄子侄女就该是我们管,就像当年我广芝妹子不就是您跟我爹养大的么?”
江贤武听大侄子这么说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一些,他冲江广林点了点头说:“广林说这话才有个当老大的样,你们兄弟两个怎么说?”这是在问江广栋、江广梁弟兄俩。
江文蓉看着坐在堂屋下首的三叔和四叔,三叔两口子素来会算计现在三爷爷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肯定不会多话。果然三叔先表态了:“三大爷,这事有您老和我娘、我哥做主,怎么办我们听着就是。”
“三大爷,我肯定也是听你们的。”江广梁也忙着附和了一声。
江贤武端起桌子上的白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嗯,既然你们弟兄几个都同意,那咱们就商量一下蓉蓉姐弟三个怎么养。。。。。。。”
“怎么养?就是不送孤儿院也不能留在我们江家。”江贤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说这话的是江文蓉的奶奶张继美,她手里还举着一把蒲扇,一开口说话蒲扇就跟着在眼前指指戳戳地晃,“她们姊妹三个和她们那个妈一样都是丧门星,都给送她们姥娘家去,她们那个姥娘不是厉害吗?能自己拉扯大自己四个儿女,现在也能拉扯大外孙女……”江文蓉听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就是她们的亲奶奶。
“广林娘,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江贤武气得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磕继续说道:“我们江家在泉头村也传了十几辈了,还从没出过把自家的血脉送去外家的事呢你这是要开这个先例?广栎虽然没了,他这一房可还有文俊这个血脉呢,你这是想让我们家被乡亲们戳脊梁骨啊!”
“三大爷,你别生气,我娘她,她不是这个意思……”江广林忙出声为自己娘辩解,可他素来不会说话也不知该怎样分辩,一张嘴就结结巴巴的,脸也憋地通红。
江广梁忙接过话说道“三大爷,我大哥说得对,我娘她最疼的就是二哥了,现在我二哥走得这么突然我娘这心里难过呀!我娘那么说也是因为看到几个孩子就会想到二哥,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江文蓉心说自己这个四叔还真会睁眼说瞎话,泉头村谁不知道她奶奶最疼的就是四叔,要不然奶奶也不会在分家时和四叔一起过,还把家里的老宅也留给了四叔,谁不知道他们家的老宅位置又好地方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