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之域里的景象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许多改变,池水蔓进了森林里,森林长进了池水里。
水杉,那种能在浅水中生长的树木,一株株散着它绿雾般的枝叶,将池水映成轻轻浅浅的绿。
这里的池水很宁静,那些游鱼和花都不见了,再怎么惊心动魄的经历成了回忆,也只是一捧只想和水杉相依的池水。
方稷玄和释月懒洋洋的躺在池水上,顺着水流蜿蜒,绕过一树一树。
流到一处,他们携手没了进去,转脸就见方稷玄背着重弓大步流星走进营帐中。
帐外铁骑萧肃,帐内的几个副将倒是或坐或卧,难得说上几句闲话。
罗辛听声辨人,抓起一个还烫的饼子朝方稷玄扔了过去。
方稷玄面上还有泥脏血痕,但在军营之中,谁身上又是干干净净的呢?
他抓住饼子撕咬一口,道:“说什么呢?”
“说是南地水患不断,国师献策将昌宝塔的十樽肉身菩萨投进长河。听说当时水势就缓下来了。若此法有效,南地地热肥沃,一年三季,到时候军粮就不缺了。”
妖道主意多,一天一个,如今想来很多提议都是为了掩盖其真正的那一个。
方稷玄没太在意,一招手,几人顿时聚上来前来,围看沙盘商议阵法。
池水倒着从眼前流过,释月枕在方稷玄的胳膊上,不解道:“肉身菩萨?那年头倒是有不少坐化成佛的僧人,但十樽?怎么容易就凑齐了?”
“十樽应该是阵法所需,至于够不够么,反正不够他也能找来充数的。因为他根骨拙劣,难以成仙,多少仙胚折在他手上,如果不够,应当是用仙胚糊了泥浆充数吧。”
方稷玄并不是很想管与妖道有关的一些事,不过揽着释月在怀,他心情总是很好。
可怜炎霄一气写了十张大字,写到天黑,只觉得很有进步,可前前后后找爹娘却找不见。
释月和方稷玄在虚无结界之内,好笑地看着他翻米缸钻水缸,捅灶眼搬柴火,又拿起一个倒扣的簸箕探头看。
“谁会在哪?”方稷玄无语地说。
释月还没说话,又见炎霄跃上房梁,跟那窝羽翼渐丰的雏鸟大眼对小眼。
炎霄巡了一圈,眼见时辰已经到了,但自己维持人形却并没有困难。
他垂眸想了一想,忽然散成一团星星点点的火光,看得那窝雏鸟惊叫不断。
火光四处乱窜,终于触到了结眼,一粒小小火星艰难的钻了进来。
瞬间,周遭景致如水波纹一样荡漾开来,等画面平复,炎霄就见方稷玄在二楼窗里瞧着他,目光中有一丝赞许。
释月从炎霄身边走过,揪了揪他的耳朵,推开河埠头前虚掩着的小栅栏,朝卖些蔬菜鱼虾的渔船招招手。
炎霄一下就开心了,蹦蹦跳跳追着释月挑拣自己的晚膳了。
船上的果蔬在微凉水汽的包裹下还很新鲜,月亮落进河里,光芒又折到渔船上,照得船头一摞摞小菜瓜果浓绿浅碧,黄红圆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