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渊身形颤了颤,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ldo;这张帕子是你很久以前落在我这里的,我收起来了。后来还给你,你说不要了。&rdo;
世渊把帕子收起来,摘下自己的银制面具,即使脖颈处血流不止,他依旧笑着,很是温和道:&ldo;很多事你都不记得,高高在上的神明总是不太顾及他的信徒在想什么的。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总在想,要是你能对我少一点敌意就好了。你知道的,我们还能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了。你有想做的事情,我也是,你想这个世界按照你的想法运转,世人都和睦相处,安居乐业。但我不想,我只想你活着,把你高高地供在神殿里。&rdo;
&ldo;我在这一千多年里,试了无数种能让你阳魂和邪魂分开的方式,但最终都是徒劳无功。也许你是对的,旧神是注定要消亡在时间的洪流里,此事无解。但人总该是还有些其他事可以做。&rdo;
世渊用手指抹了抹滴到禁步下端的血,抬眸看向锦生,真挚地问道:&ldo;上次背叛你,你惩罚我永生,尝遍世间百苦。那这次呢,你准备怎么惩罚我?&rdo;
锦生握住弑神的手微微颤抖,捏紧了剑柄,却不再往下刺。
他杀不死世渊,世渊也不会被他杀死。
世渊身上的血往下滴落,浸湿了脚下的雪,那混合着的血水,染脏了锦生的白鞋。于是世渊蹲了下来,锦生的剑也顺着他的动作往下。
世渊取了一片干净的衣角,仔细地把锦生鞋上的血迹擦干净。罢了,他抬头看着锦生,有些委屈道:&ldo;我还是觉得我这千百年来没错,你不要惩罚我好了。&rdo;
锦生把他一脚踢倒在雪地里,踩在世渊的胸膛上,微微俯身,俯视着世渊道:&ldo;我看你真的是疯了。&rdo;
世渊笑了笑,道:&ldo;是的,我早就疯了,在你第一次说杀了你的时候。&rdo;
浅淡的笑声透过起伏的胸膛,震动着锦生的鞋底。锦生神色一凝,即使知道杀不死世渊,也还是一剑刺在他的胸口,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世渊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似乎担心这口血会喷溅在锦生身上,于是生生地吞咽下去了。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苦涩的味道钻入每一个呼吸。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世渊忽的抓住锦生的脚,毫不费力地把他绊倒在雪地上。锦生被冰凉的雪地惊得一颤,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只是那尖叫还没划破片片的雪花,就被世渊吻住了,锦生再也尖叫不出声,只剩下喘息,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世渊。
世渊的吻非常浅,几乎只是贴在锦生的唇上。他双手撑在锦生的两边,只是浅浅地贴在锦生的白衣上,并不压住他。
锦生反应过来后,想捻起术法一拳把世渊掀开。却感受到一滴滴温热的眼泪,很重地落到了他的眉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信徒的眼泪。
世渊很快就离开了锦生的唇,他看着面前苍白得跟雪花一样的锦生。只记得这千百年来,都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冰棺与锦生遥遥相望,就这样看了一千多年。
醒来后的锦生比冰棺里的他还要苍白,还要无力。若说冰棺里的锦生看上去随时能醒来,那现在的锦生看上去,随时能死亡。
世渊道:&ldo;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rdo;
锦生淡淡道:&ldo;日落之前,天空会短时间的发亮,此后便会天黑。&rdo;
世渊深深地看了锦生一眼,道:&ldo;我知道。&rdo;
忽的,一阵寒风刮起,锦生周围结出了冰,把他冰封住了。世渊周围升起了道道的阵法。
世渊道:&ldo;所以再等我一下吧,你的陵墓马上就能竣工了。&rdo;
说罢,世渊在锦生周围升起禁制,用手在胸口拍了拍。原本流下的血都在他手心聚集了起来,一道道冰刃围绕在他的身边,迅速和他的血融在一起,凝结起冰剑。
世渊手执冰剑,化开自己的后背,只见一个个猩红无比的咒文爬满了他的后背。他敲了敲自己的脊骨,那些咒文跟丑恶的虫子一样动了起来,在他背上蠕动。顺着他的脊骨爬到了手上,又刻在了冰剑上。
那把冰剑瞬间变得邪气,密密麻麻的诅咒咒文刻在上面,一道道的黑气围绕在剑身。
还没等林序和聂子枝先动,那被冰封的锦生就先破冰而出了,立在了世渊的身前,那张苍白而悲悯的脸没有表情地盯着世渊。他的眼睛一黑一白,白眼慈悲,黑眼邪恶。
原本就虚弱的锦生,这下看上去就更虚弱了,寒风吹过似乎都要把他掀起来了。世渊定在原地,一挥手周围的寒风停歇了。
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世渊连忙上前抱住锦生,在脚底升起了传送阵。恨恨地看着不远处的聂子枝,瞥了一眼后,最终还是用传送阵离开了。
在那传送阵消失之前,聂子枝落在传送阵上,踩住传送阵的边缘,道:&ldo;序哥儿,来。&rdo;
林序闻言也立马跃到传送阵上,聂子枝的那只红眼慢慢黯淡,在那只眼睛彻底失去神采之前,两人进入了传送阵中。在不适且痛苦的天选地转后,周围又是冰天雪地了。
熟悉的寒气入侵,两人很快明白这是又到了极北之地。
寒风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发丝在空中飞舞。聂子枝拿出一根发绳咬在嘴里,双手轻轻拢起长发,把头发扎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