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就是要九分真一分假。
蒙古士卒去问刘整,兀良哈·阿术在不在帐中,刘整训斥他们窥探帅踪时,这些蒙古士卒眼神就不对了。
当他们再问刘整,大宋朝廷是不是真的给他加封燕郡王,而刘整告诉他们,确有此事,但其实是大宋朝廷的离间之计时,这仿佛成了一个讯号,那七八蒙古士卒对视一眼,瞬然对着刘整扑过去,将人按倒在地。
刘整挣扎着扭动身体:“你们做什么!”
蒙古士卒也将那负责翻译口语的通事擒下来,质问他:“他说了什么!”
通事言:“他问你们为何要这般对他!”
这几名蒙古士卒大叫:“这个人是宋国派来的细作,他将都元帅交给了金刀驸马!”
金刀驸马就是郭靖,哪怕过去几十年,蒙古那边也习惯于这么称呼他。
通事把这话翻译给刘整,刘整思索片刻,开口直接道:“他们中计了!一定是那个忽必列干的,他不是蒙古人,他是宋人!”
通事又把此话翻译给那几名蒙古士卒,那些士卒疑信参半,却更加不愿意放人,只说:“那就等等,等都元帅回来,或者金刀驸马那边派人来谈条件!”
通事心里一咯噔,晓得他们为何不放人。
如果刘整是细作,他们这么做就是立功。如果刘整不是细作,他们也怕现在放人会让对方在脱困后拿下他们,倒不如再等等,如果能等到都元帅回来,他们也有个靠山,如果都元帅真被郭靖抓去,他们至少也能拖出个办法来。
至于会不会影响元宋战争和攻打襄阳的战略……
说实话,这年头大多数士卒打仗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自己,他们没那么多大局观,他们只关心这件事情对他们有没有利。
通事把这些分析和刘整一说,刘整正打算应允他们,只要放人,他既往不咎,军帐外面传来喧哗声。
好几个蒙古士卒闯进来,看到刘整被捆绑这一幕,登时放声大喊:“刘整叛元了!刘整果然背叛了!”
外面营地更加骚乱。
此时本来刘整大喝一声,再做过解释,此事也能很快平息。但在如此必须争分夺秒之际,他只能不解地问通事:“他们在喊什么?”
等通事从惊诧、痴挣、醒悟这一通情绪中脱出,作出翻译时,最佳解释时间早已过去,军帐外面乱作一团,还有个会蒙古语的某朱姓内奸在不停嚷嚷——
“不好啦!刘整叛乱啦!”
“不好啦!都元帅被抓走啦!”
“不好啦!襄阳兵马打过来啦!”
整个军营好似炸了锅,被搅成浑水,许多士兵如无头苍蝇那般乱转,不知自己如何是好,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他们都元帅的好兄弟,打虎的好汉子——忽必列突然冒出来,怒气冲冲把好几个瓦罐一摔,清脆碎裂声让乱糟糟的军营迅速安静下来。
他们都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满脸怒容:“你瞧瞧你们像什么样子,还是所向披靡的大元军队吗!像如今这样,若真有宋军进攻,你们岂不是立刻就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不少士兵羞愧地低下头。
朱厚照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实话,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我也没领过你们作战,你们也不会服我。”
像是时间突然定格,蒙古士卒们的恐惧、惊慌、不知所措皆停止在脸上。
他们也同样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有士卒平日里和朱厚照交好,此时忽而出声:“忽必列!你说该怎么办吧,我们听你的!”
其他蒙古士卒眼睛一亮,大声喊:“是啊!忽必列,你拿个办法吧!我们听你的!”
“我们听你的!”
“听你的!”
这些声音一开始还稀稀拉拉,到后来已经从前到后连成一片,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