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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千里行8(第5页)

委实不愿意受第三遭罪了。

甚至,就在徐水和满水中间,还有一个县城,唤作清苑……清苑从行政区划角度来说是河间郡所领,谁知道黜龙帮有没有趁势占领,以作战场的支角呢?

迟疑中,忽然一阵南风自身后吹来,将满身是汗的罗信吹了一个激灵,而其人也本能的有些紧张起来……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很快就疑神疑鬼起来。

然而讽刺的是,他立在路口,便是假装自己得了至尊神仙的提醒,却居然也不知道祸在何处?

是往西走为祸,还是直直向前为祸,又或者是立在这里犹犹豫豫会招祸?

想到这里,疲惫至极,焦虑至极,包括后背胸口疼痛越来越难忍的罗信忽然流泪,因为他陡然想起了昨天夜中义父薛常雄忽然睡醒喊他过去的事情……现在来看,义父大人何尝不是有所感悟,结果却还是一命呜呼呢?

一念至此,既是伤心,又是释然,随即,最终是对最后一位父亲与战局的担忧战胜了一切……罗信最终决定从当面渡满水、过清苑、再过徐水归幽州。

来到满水跟前,不出所料,前方是一道很窄的河道,河道内水也不满,两侧滩涂鼓起,中间隐约有一片浅滩,看起来甚至可以走过去。

其人再度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冒险腾跃,而是脱掉罩衣与铁裲裆,拽着战马尝试泅渡过去。

说是泅渡,其实罗信看到的这片浅滩倒还真能走过去,水线只到腰,但下面更多的是淤泥,偶尔还有泥坑,但好在有高大的战马可以依靠,好几次都扶着马拔出来过去了……这个时候,罗信只能庆幸自己脱了甲胄,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万一着甲陷进去,便是有真气怕也难蹬上来。

走了一半,也就是快到河中央的时候,这位幽州之主唯一的继承人忽然察觉到了一些动静,夕阳之下,满水北岸近处的道路上,明显有一队人自下游往上来,而且越来越近。

罗信身在河中,到底是河岸稍显崎岖高迭,所以看不到来人,便晓得,对方肯定也看不到自己……而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藏在河里不动,等对方离开,再行渡河,到时候已经天黑,完全可以厮混过去;另一个是立即以战马为借力点,即刻拼着残存的些许真气,努力腾跃起来,奋力逃走。

这一次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罗信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太累了,还受了伤,而且一日夜耗费了太多真气,真要跳起来,也撑不了几次,而哪怕是吸引到一个黜龙帮的成丹高手,自己也落不到好的。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此时是否能真的跳起来。

然而,就在那支部队越来越近,似乎是要在这里拐弯向北去清苑的时候,本就在水流中不舒服的战马似乎受到惊吓,忽然嘶鸣了一声。

随即,一阵轻微骚动后,几名黜龙军骑士出现在北岸滩涂上,然后又是一阵骚动后,一名年轻骑士越众而出,立在河堤上,隔着大几十步的距离来喊:

“兄弟是哪一营的?”

罗信僵硬着身体,勉力催动马匹继续向北,同时低头来答:“柳头领军法营的,要渡河去北面清苑,刚刚听到你们动静,还以为是幽州兵马,不敢出声……简直吓死人了。”

“你去清苑何事?”更多骑士涌上来,也有步卒出现,为首骑士继续来问,其人言语中胸前似乎有鲸骨牌晃动,腰中也配剑,俨然是个军官。“为何只一人?”

“清苑县令投降了,头领遣了我们一队人过去维持秩序,以防城内的衙役、城防劫掠,结果路上遇到一支幽州军溃军,打了一场,我贪战,追一个幽州骑兵追脱了路,瞅着天黑,现在要赶紧过去。”罗信继续缓缓向前,同时从容不迫,将刚刚站在河里想好的说辞交代了出来。“你们又是哪个营的?”

“我们是苏睦头领营中的。”前方岸边骑兵首领继续笑道,却似乎是终于放下戒心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个?身为军法营的军士,却自家误了军机,怕是罪加一等,这一战非但没有功勋,反而要倒转回去的……”

“倒不至于。”罗信依旧从容。“我与那幽州贼作战受了伤,这可是做不得假……按照军律,受伤可减免误……”

话到这里,罗信脚下忽然一滑,乃是再度踩到淤泥,然后一个趔趄……这似乎倒也无妨,可是,借着这个趔趄,他目光划到自己身上衣服,则心中明显一惊。

无他,之前因为疲敝、惊骇、受伤,为了确保泅渡时不出岔子,他是把铁裲裆去了的,而去铁裲裆时外面的罩衣也自然去掉,再然后居然昏了头没有再穿上。

没有罩衣,反而是一套格外精细的丝制春日暗纹中衣,为何黜龙军不问?

其人惊愕抬头,却见之前跟自己搭话之人已经在夕阳下拔出了一把闪闪发光的宝剑来,然后朝着河中自己便是一挥:

“放箭!”

箭矢弩矢破空之声迭起,就在几十步有效破甲射程内,罗信心知中计,不顾周围一切,尽全力激发丹田,努力来成护体真气。

生死之间,居然瞬间成功。

但是下一刻,身侧战马哀嚎不断,伴着血水与污泥四溢就往罗信身上压来。

罗信心惊肉跳,赶紧尝试推开马身。

孰料,脚下一发力,居然陷入刚刚未拔出的淤泥中,再顺势一滑,下半身便被战马压在淤泥与河水之中,上身也倒,竟然当场呛了不少泥水血污。

岸上之人,也就是苏靖方了,看到对方护体真气闪现,心下一惊,但又看到这一幕,却是大喜过望,立即回头连续下令:“放箭!放箭!上弩!上弩!”

罗信大惊失色,憋着胸口剧痛,奋力抬起头来,同时脚下尽全力使出真气……结果断江真气在泥窝与马尸下涌出,却只将脚下搅的愈烂,陷的更深。

期间,早就数支弩矢箭枝落在无甲的胸前肩膀,刺破稀薄的护体真气,钉入肉中。

而待罗信反应过来,摸到腰中马上一柄北地直刀,施展真气尝试将身前马尸割开时,忽然一箭带着真气射来,正中手臂,居然连刀都不能举。

接着又是一箭,射中肩窝靠后颈处,后背与脖颈再难发力硬挺,竟是上半身也跌入淤泥中,这下子连呼吸都难,遑论妥当真气逃生。

不过,罗信倒也没有受曹彻那种苦,只是乱箭齐着,便顷刻丧命。

借着最后一丝阳光看去,其人埋身马下,人马之血皆四下涌出,却又为水势所流,片刻不停,往下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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