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品言皱眉摆手,她立即将身子缩回去,老老实实趴伏在石栏上,似觉得心中的欢喜无处表达,她忽然吻了吻自己手心,然后做了个推送的手势。
虞品言目力过人,将她掌心那艳红的唇印尽收眼底。唇上忽然微微一热,那感觉就仿佛她隔着空气吻了过来,同时带来的还有满满的爱意。虞品言紧绷的唇角终于上扬,露出了一个足以迷倒全天下女子的微笑,本就俊美的脸庞在冬日的照耀中熠熠生辉。
官吏眼睁睁的看着一柄绝世凶器转瞬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心头压力骤然减少。恰在这时,传旨的太监到了,虞品言下马接旨,旋即带领五千将士入京,其余人等依旧驻扎城外。
老太太从城墙上下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看见孙子完好无缺,什么病都没了。虞襄扶着她正欲回沈家,却见一列士兵快步跑过来,打头那人半跪道,“启禀老太君,主帅命卑职接你们回永乐侯府。”话落示意几人上马车。
“侯府不是被查封了吗”老太太眼中射出惊喜的光芒。
“皇上早已颁下圣旨,只等主帅归京便将侯府解封。”
“好好好,快走吧,终于能回家了”老太太喜极而泣,迫不及待的登上马车。
因成康帝封锁了消息,京中竟无一人得知大军即将还朝。此时三房一家正喜气洋洋的迎客,卓氏穿着一件大红锦袍坐在堂上,拉着常雅芙的手不停打量,“几年不见,芙儿真出落的似一朵芙蓉花儿一般。”
常雅芙娇羞的垂头,虞品鸿的妻子卢氏却冷笑道,“这样也叫长得好看,你们莫不是眼瘸了吧你们是没见过沈家小姐吗那才叫长得艳若桃李倾国倾城,那日在街上与她对视一眼,我连路都不会走了。似常小姐这样的也就算尔尔,且还是个婚前失贞的。”
卢氏的父亲虽然只是个小小里长,没了他照拂,虞家三房这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早就饿死在蜀地。没料到他们一朝得势竟打算替虞品鸿再娶一房平妻,简直拿卢氏当傻子糊弄。让常雅芙进门,卢氏自觉早晚会被对方整死,不若先下手为强。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直等常雅芙的啜泣声传来,靖国公夫人才暴起喝问,“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哪里需要刻意打听常小姐胸口有一颗朱砂痣,这事京里谁人不知当年她不是主动脱了衣服让男人看吗,怎么还怕人说瞧常小姐这身段如此风流,平日里也不知被怎么个浇灌滋润法。说是回了老家,天晓得藏在哪个奸夫家中。”卢氏本就是山野村妇,再粗鲁的话也张口就来。
靖国公夫人气得几欲呕血,厉声骂道,“你这个贱妇,竟敢如此污蔑我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卢氏急忙躲到面色郁结的卓氏身后。卓氏正琢磨着是不是叫个嬷嬷来给常雅芙验身,却听门外有人喊道,“夫人,永乐侯府解封了,老太君回侯府了”
孙大人一辈子钻研农田水利,并无什么位极人臣的远大志向,却没料娶了个愚蠢而又贪婪的嫡妻,生了个野心勃勃暴虐成性的嫡子,更有一个为图富贵偏要往禁宫里钻的妹妹。孙家五代清名就这样毁于一旦,偏他还无力回天,只能将错就错的走下去。
往常上朝孙大人只是站在群臣中听训便罢,心绪十分平静,今日却连握笏板的手都在发抖,官帽边沿渗出许多冷汗,顺着鬓发和耳垂往下滴落。他不敢擦拭,只能略微挪步隐在工部尚书身后,抬眸时与款款前行的四皇子对视了一眼,被他瞳仁中燃烧的炽烈野望镇在当场。
“孙大人可是身体不适”四皇子回眸而笑,一如传言那般风度翩翩,仁和宽厚。
“谢四皇子关心,微臣略有些受凉,并无大碍。”孙大人低垂着头,再不敢直视对方。
“天气严寒,出门可得多穿几件衣服才是。”四皇子略微关怀几句便往前堂去了,那是诸位皇子才能站立的地方。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相继到来,看见对方时虽然面上含笑,眼里却划过无数刀光剑影。朝臣中有人目不斜视,有人心在不在焉,还有人心绪狂乱,蠢蠢欲动。总之今日的朝堂还是一如往昔般暗潮涌动,似有一股风雨欲来的不祥气味在空中弥漫。
成康帝的到来使本就凝滞的气氛更为沉重,他面无表情的开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五皇子和六皇子还不肯罢休,再次煽动朝臣奏请废太子,只不过他们争斗了好几月,太子却还稳稳坐在储君之位上,此时也有些着急,竟说出太子罪无可赦理应当诛,两位小皇孙也该贬为庶人的话。
“诛杀太子”成康帝一字一句重复朝臣的奏请,面上表情晦暗莫名。
孙大人只觉得本就阴寒的空气已凝成了一粒粒霜雪,吸入鼻孔竟带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他抬眸冲四皇子看去,却只看见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和拢在袖中紧握成拳的手。
他收回视线,将本就垂的很低的脑袋又往下埋了埋,耳边隐约听见士兵踏步而行刀兵相撞的声响,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成康帝坐在上位久不发话,只用一种陌生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着已然成年当政的几个儿子。还在慷慨陈词的五皇子六皇子逐渐消音,呐呐不敢言。成康帝忽然勾唇而笑,慢悠悠的转头朝四皇子看去,见他不卑不亢,淡然伫立,唇角的笑意更深,眼中的冷意却越发慑人。
四皇子紧握成拳的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正欲缓缓抬起,却见一名侍卫疾步跑进大殿,边跑边喊,“启禀皇上,西疆大捷,得胜将士们已班师回朝正在城门口等候,敢问皇上何时才能进城”
“好,终于回来了”成康帝收回目光朗声大笑,震袖道,“暂且罢朝,爱卿们随朕到宫门口迎接大汉的功臣”若非病体违和,他本该率领群臣去城门口迎接。
“得胜班师回朝西疆不是战败求和了吗怎么又大捷了”朝臣们议论纷纷。月前就有战报传来,言及汉军惨败连失两城,西夷人已向大汉发出议和的讯息。当时废太子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朝臣们主张求和的居多,皇上也派遣了理藩院的主事前往西疆商讨合约。
怎么只几个月就得胜了且几十万大军开拔回京,沿途竟无半点消息泄露,这是有人刻意封锁了京中众人的耳目啊。放眼整个大汉,谁有这种通天彻地的掌控力谁又能将满朝文武包括诸位皇子耍弄于股掌之间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