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的惊异过后,池间的后背绷紧了,像是在抵御什么看不见的危险。
&ldo;当时发生了什么?&rdo;池间迟疑着问道,他希望罪不在她,又怕当真在她。
晏嘉禾想了想,她在醉酒的时候,回答别人问题的意愿直线上涨,&ldo;那年我五岁,她在我眼前掉了下去,也许是她自己失足,不过大概率是我推下去的。&rdo;
池间勉强地笑了笑,安慰她,&ldo;或许是你记错了,五岁的小孩怎么能推动成年人。&rdo;
&ldo;别说是五岁的孩子,就是一阵风、一片羽毛都能把她推下去。&rdo;晏嘉禾转过瞳孔,凝视着他淡淡说道:&ldo;因为京台公寓的二十四楼,根本没有护栏。&rdo;
这句话仿佛北国冬夜的冷风灌了进来,在别墅的阳台里呼啸席卷,池间眨了眨眼,心下寒意弥漫。
晏嘉禾转回头,看向天花的边线,&ldo;千禧年左右,燕京出现了高层公寓,有很多人买了之后,在顶楼违规加盖一层花园,时间长了会影响地基,几年以后被叫停了。但是在当时,是燕京权贵的潮流。&rdo;
&ldo;晏青山送给林意的公寓,就有这样一个楼顶花园,被她布置得极优雅清新,种满了珍稀植株,自以为是他们爱情的象征。&rdo;
晏嘉禾的语调十分平缓,经过这么多章节,这么久的相处,她的过往终于愿意在他面前展露一两分。
&ldo;可惜,树有常青不倒,情却未必如此。到最后她疯了,拆了花园里的一切,也包括护栏,整个顶楼空空荡荡,只剩下这张沙发。&rdo;
&ldo;她常常把我锁在顶楼,我就睡在沙发上,冷风呼啸,久了也耐寒了。她等她的爱情,我等她带我回屋。&rdo;
池间听到这里,把手搭在了红色的沙发上,离她的手很近,&ldo;你当时一定很害怕。&rdo;
晏嘉禾微微笑了笑,&ldo;我开始并不怕,后来一直怕到现在,因为我看到了死神的样子。&rdo;
&ldo;池间,每个人的死神长得都不一样,那是根据经历定制的。&rdo;晏嘉禾看着他温柔的眼睛,&ldo;这是我的爷爷说的,他是开国的一代,上过北朝战场,我到晏家后他还活过几年。&rdo;
&ldo;他说阎王爷之于他,是薄铁桥上的大卡车。&rdo;
&ldo;一辆辆大卡车上坐满了志愿兵,要过桥到前线,桥没有护栏也不稳,可是还是要硬冲。他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前一辆车打方向过猛,掉了下去落到湍急的河水里,车上人生死不知,但是剩下的车还得接着上。&rdo;
&ldo;到了我们这一辈,子孙不肖,没本事上战场,整日耀武扬威,其实不过是座高楼,便吓破了胆。&rdo;
晏嘉禾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不过几息便维持不住。
&ldo;还是怕的,&rdo;她垂眸低声说,&ldo;二十四楼太高了,这个圈子,也太高了。&rdo;
&ldo;我被林意掐着后颈跪在楼边上,脑袋探了出去望着楼下,听她说晏青山再不回来,大家就一起跳下去。她说我是他们爱情的产物,当爱情逝去了,我也理应死了去祭奠它。&rdo;
池间的手掌沁出了些微的潮湿,他为当时的情景而感到痛心和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