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太子念及其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劳苦功高,并未准许他辞官的请求,而是将他贬谪至海北广东道提刑按察司,着降为正四品的按察副使。
对于其家眷崔楚氏,太子怜其年幼时被被害人虐待的悲惨遭遇,将她的死罪改为了流放。
有了之前何清棠狱中自尽的经历,姜芙不敢掉以轻心。古月关押期间,她日日来牢中探望,亦给夜间值守的人打点了不少。
许是有崔明和这个牵挂,古月并不似何清棠那般心存死意,只是有愧于他因此受累。
没了崔明和这个主心骨,至此,崔家算是彻底撤离了建安权力的中心。
伏日已去,秋意渐浓。古月被流放的日子被定在了月夕节。
建安城郊十里开外的凉亭里,三人围着石桌而坐。十里开外,是随行看押的官兵。
“凌云,对不住…”
古月一身素白的布衣,除去了满头的珠翠,乌黑的秀发仅用两根木钗固定,丰盈的青丝下是白皙饱满的小脸,倒也别有一番娴雅之美。
自她入狱起,美人斋的口碑一落千丈。虽然也请了新的掌柜来打理,收益却远不及过去的辉煌。
达官贵人们纷纷闻风而动,斋内曾经人满为患的盛景早已远去,如今只剩门可罗雀。
作为美人斋唯一的的女掌柜,她历经了不少风雨,呕心沥血地将店铺发展到如今的盛况。世人皆言她幸运,得了夫君的扶持才会如此顺遂,可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崔明和很爱她她不否认,可他于经营上却一窍不通。若非唐瑾一路的资助与指点,她是绝不可能将美人斋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除了被贬谪的夫君外,如今她最对不住的人就是她的老东家了。
“崔夫人不必介怀。”
唐瑾端坐于石桌旁,眸中划过一丝愧然,“我本是承了恩师的嘱托来照顾你的,如今你落得这般田地,实是我有愧于恩人。”
“十六岁那年,到底是我年岁情况,一心想着将夫人从烟花之地赎出,却未顾及夫人往后的前途。”他望向不远处正在饮马的崔明和,“好在夫人觅得良人,找到了好归宿。”
唐瑾微微颔首,远山般的眉宇间满是宽和之意,“美人斋建立的初衷,也只是想让夫人多个可以傍身的倚靠。崔大人固然温和,可崔家到底势大。夫人有了自己的积蓄,便有了话语权,亦有了退出的底气。”
“况且,”他笑笑,“夫人这些年将美人斋经营得这样好,我亦是跟着得了不少好处,如今落败了,我又岂有怨怪之理?”
唐瑾这番话不仅没起到宽慰的作用,反倒让古月心中愧意更甚。
望着眼前这个温和的男子,古月不由想起了嘉宁十三年那个鲜衣怒马的状元郎。
那年他才十六岁,拿着两箱银锭,信誓旦旦地说要替她赎身。也就是那时,她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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