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有一丝反抗。毕竟皇帝已是强弩之末,目前形势尚不明朗,夺位之争只在朝夕,此时若是冒进,得罪了一方势力,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靖王端的是一副光风霁月的坦荡样,嘉宁帝将他打量了许久,道:“来人,传恭王妃。”
恭王的头七方过,朱紫薇被宣进来的时候还穿着一身素白的孝衣,在一群朱紫大员中显得极为惹眼。
“臣妇朱紫薇,拜见陛下。”
她行至御前,盈盈下拜,气度从容,举止得体,脸上虽带了些倦色,却仍不失风度,有其父朱明镜的风范。
太傅刘泽骞、尚书令钟谧、翰林学士朱明镜、太师陆讳,此四人皆为咸南开国以来的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桃李满门,受尽天下人的爱戴。刘泽骞感疫而亡,朱明镜和陆讳皆已隐退,如今在朝为官的,仅有钟谧一人。
朱紫薇是朱明镜的独女,又加上她方死了丈夫,饶是知晓此番她是冲着靖王而来,嘉宁帝对她的态度仍旧十分温和。
“地上凉,老二媳妇儿快快请起。”他走下丹陛,亲自将朱紫薇扶了起来,“你既嫁了长策,也算是朕的半个女儿了,不必同朕如此生疏。”
“如今长策头七方过,府中庶务众多,想必你已是身心俱疲,快些起来,身子要紧。”
“多谢皇上体恤,”朱紫薇缓缓立起身,恭谨垂首道:“陛下召臣妇前来所为何事?”
嘉宁帝瞥了眼另一侧跪着的唐瑾,道:“朕听人说,你知道长策遇害的真相,故此特意向你来打听打听。”
皇帝的这番话说得巧妙,若她真窥破了恭王之死的真相却隐瞒不报,惹上的麻烦可就大了。
朱紫薇闻言皱了皱眉,却并不往坑里掉,“殿下如何去的,臣妇并不知晓,但案发前后的一些细节臣妇倒是能提供一二。”
言下之意,真相如何她并不知晓,但为了查清夫君的死因,她愿意尽己所能提供线索,积极配合办案。
这样的态度让人无可指摘。
朱明镜女儿的玲珑让嘉宁帝有些惊讶,半晌,他点头,“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朱紫薇点点头,淡淡叙述起来。
方翠被废,何清棠又外出寻药了,案发当夜恭王是宿在她屋子里的。
方到寅时,恭王的旧疾又发作了,模样煞是痛苦,吵醒了本就浅眠的她,她便去小厨房替他熬了一盏金花葵饮子。回来时,恭王仰躺在床上,他身侧却突然多了一名黑衣人,那人正拿手探着恭王的鼻息。
她被吓了一跳,茶盏不慎被打翻在地,惊扰了那黑衣人。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做停留,很快从横梁往上的豁口处窜出去了。等她跑到恭王跟前时,他已经没有了鼻息。
他死时双目圆瞪,嘴唇乌紫,脖颈上的泪痕触目惊心,可偏生身体上还留有余温。这亦生亦死的景象才是最可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