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服装厂的人觉得陈福香简直是疯了,于青青在厂子里干得不顺,非要离职就算了,她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好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
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徐嫂子了,她真心实意地劝陈福香:“福香,这卫东的调令还没下来,你这么早辞职干什么?孩子又上学了,你在家多无聊啊。”而且调令这种事,没有落到实处,谁知道中途会不会发生变化。
陈福香笑了笑:“本来就要辞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
“这哪能一样。你别是为青青不平才做如此糊涂的事啊!”徐嫂子嗔怪地看着她,“你们这些小姑娘啊,都不听劝,就说青青吧,让她找个部队里的嫁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那些人不就是仗着她没有男人,好欺负吗?”
“没有,不是的,嫂子,我跟青青都不是因为这个。你放心吧,我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陈福香澄清道。
话是这样说,但徐嫂子也知道厂子里人越来越多,心思也就越来越多,大家都不痛快,陈福香提前辞职多半也与这有关。她长叹了口气:“哎,真怀念咱们厂子刚成立的时候。”
那时候虽然穷了一点,苦了一点,工资也不高,但大家齐心协力建设厂子,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想着如何让厂子活下去,哪有今天这些破事。
陈福香如今也成熟了许多,安慰徐嫂子:“想开点,要还是刚建厂子那会儿,那点工资咱们吃饭都困难。”
“也是,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越来越好了。”徐嫂子想到这里也笑了,她现在一个月也有一百多块,只比老徐少几十块钱,也正是有了这份收入,他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都买了电视机,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说起电视机,徐嫂子问陈福香:“你家咋不买电视呢?”
陈福香笑着说:“岑榆不喜欢看电视,我跟卫东又忙,就索性没买。”
“不买也好,买了我们家那两个小子成天都只知道看电视,放学回家就是开电视,作业也不做。”提起两个儿子,徐嫂子就头痛。
陈福香想起大虎今年正好高二,有心提点徐嫂子:“那个,嫂子,我听说前不久教育
部在首都召开了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大虎要是喜欢念书,就好好念吧,抓紧时间。”
徐嫂子文化水平低,只来部队后上过扫盲班,勉强认识几个字,对这信息并不敏感,她望着陈福香:“你这意思是?”
正式的消息毕竟还没出来,陈福香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便说:“你回去问问徐政委吧,我也是听说的,具体的也不清楚。”
事关孩子,每个母亲都很重视。徐嫂子回去后就把这话说给了徐政委听:“老徐,你说福香这是啥意思?”
徐政委干了一辈子的思想政治工作,比徐嫂子敏感得多。他马上意识到可能要有新的变化了,其实从去年开始,就出现过很多变化,恢复高考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百废待兴的国家需要人才。而考试是目前最公平公正的选拔人才的方式。
“这段时间把电视关了,别天天放电视了,让大虎回家好好学习,认真念书。”徐政委立马做了决定,“这段时间咱们家的伙食开好一点,给大虎补补脑子。”
徐嫂子一听他这么郑重,也意识到事情很重要,马上答应了,又问:“这个事要叮嘱大虎不要说出去吗?”
她是怕给陈福香带来麻烦。
徐政委想了一下说:“你先别跟大虎透露风声,我回头打听打听具体是什么情况。”
“诶。”徐嫂子忙应下。
这厢,岑卫东为了让陈福香好好复习,下班就回家做饭。
吃过饭后,他问陈福香:“有不会的吗?可以问我。”
“上次妈妈问你,你也不懂啊。”岑榆在一旁吐槽。
岑卫东摸了摸鼻子:“你个小兔崽子,这么喜欢拆台,那你来给你妈妈讲题啊?还有,不会怎么啦?我跟你妈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七岁的岑榆长得眉清目秀,皮肤非常白,很细腻,用岑卫东的话说就是没男子气概。但岑榆很开心,他觉得自己跟妈妈长得很像,母子俩的肤色都一个样,他爸这么说,肯定是羡慕嫉妒他。
“你都忘光光了,还共同进步呢,你就别耽误我妈学习了。”岑榆撇嘴,疯狂吐槽。
岑卫东气结:“小子,想不想比比?”
幼稚,那么大个人了,还欺负他一个
小孩子。岑榆才不跟他比呢,别人家的爸爸都会让儿子,但他爸从不会,而且嘴里还特别义正言辞,说是战场无父子,没人情,只有敌人。歪理,岑榆不服气,又说不过他厚脸皮的老父亲,干脆站了起来:“栗子,走,咱们出去玩。”
小时候岑榆可以说有一半的时间是栗子带大的。从他一岁多,能走路,不愿安分地呆在木床里开始,父母去上班后,就是栗子在家里陪他玩,照顾他,一直持续到他四五岁上幼儿园。现在都上小学了,别的小朋友要么是自己回家,要么是家里的大人来接,而来接他的是一只猴子,一人一猴形影不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栗子这几年跟小主人的时间最多,一听到小主人召唤,立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跟着出去了。
岑卫东郁闷:“这小子,才几岁就要翻天了。哎,还是小姑娘可爱,皮小子实在太烦了。”
隔壁周营长回家,他们家的小姑娘就穿着花裙子开开心心地迎上来,摇着两只胖嘟嘟像藕一样的胳膊,甜腻腻地喊道,“爸爸,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