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了半晌,将烛台放到一旁,后走过去弯下腰,想把那张画从他手里抽出来仔细看过。
倏然,对方像是有预感要发生什么似的,另一只手先把画卷攥了起来,彻底护在手中。
沈青青索性坐下,顺着他的姿势,凑上去看。
果然是她当初在三溪村为两人一周年纪念时准备的画。
而且……他已经发现了画卷中叠加的那一张图。
是两年前,她对他,对他们婚姻的那份心意。
沈青青伸手摸了摸那张画,边缘处很明显因为过多次的翻看泛起了毛边,零星的,上面还有一小片已经发褐的血迹。
沈青青紧咬着唇肉,细密的痛意从喉咙里泛了上来,她轻轻唤他,“西洲。”
孟西洲醉得厉害,没什么反应,她又叫了他一声。
随着长长的一口吐气,孟西洲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头,看向沈青青。
那双乌色的眸子染了酒气,满满都是迷茫和倦意,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抬唇一笑,带着十足的醉意,手中的画卷都顺着衣摆落了下去,他勾住住她肩头,非常熟练的拉进怀里。
“青青……你终于来了。”他声音很低,滚烫的脸贴在她发间,“好久……没梦到你了。”
昨天收到急报,父皇突发心疾,性命垂危,让他速速归京。
金元同耀云议和,当下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他已经没有任何再留下的理由了。
回到南璃,便意味着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沈青青的声音有些发颤,“你醉了,起来,我去给你弄些水喝。”
“我不起,起来你就会不见了。”孟西洲醉醺醺的重复着,搂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酸涩猝然在鼻腔与喉咙中漫开,沈青青别开头,拿袖口抹了抹眼睛。这时孟西洲倒吸口气,手指动了动,带些许委屈的意思说:“青青,我胳膊好疼。”
沈青青突然想到今日赤月说的那番话,她侧过头,看见搂着自己的手背是青紫色的,顿时愣住。
“你受伤了?”
“嗯。”孟西洲斜过身子,把头躺在她的肩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哭腔说:“苏邛的刀上有毒,不过我杀了他的副将。”
“你……”沈青青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她缓了缓,继续道:“去了马尔赛部?”
“嗯。”他拉住她的手,指间溜了进去,轻轻摩挲着,“此战之后,金元北部十年无忧。”
“为什么?”沈青青的心揪在一起,她有些喘不过气,“你是南璃太子,何故管金元这些。”
“为什么?”孟西洲重复着,他沉默许久,才小声说:“你现在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你……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你没有烦恼。”
沈青青抬头长舒口气,吞咽了一下,带着些许笑意说:“如果我的烦恼是你呢?你要怎么办?”
从她选择饮下毒酒,不再回头的那一刻起,她对孟西洲所有有关未来的憧憬就消失了。她回到金元,可以自由只配自己的时间、意识,不再是任何人可以肆意摆弄的玩偶。
她没必要再重蹈覆辙。
“我会走,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金元。”他抬起头,眼底溢满了湿润的看向沈青青,极为认真的说:“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青青,你会很好的。”
沈青青看到他吞咽了好几次,才说出口,“溥洪也挺好的,我已经遣人查过他身世,很清白。”
倏然,两人眼眶里的水润同时凝成一道水痕落了下去,沈青青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红着眼,把孟西洲的胳膊推开,起身道:“我去找些水喝。”
沈青青不再看他,起身去找水,巡了几圈,也只有冷水,她推开门,一股小风迎面吹来,她终是能喘口气了。
守在不远处的李炎看到她一个人出来,忐忑地走了过去,问:“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