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在门口等了片刻,听屋里窸窸窣窣一阵后,房门突然被打开,霍羡迎面走出来,淡定的同她打了个招呼。
“九殿下。”
“霍大夫安好,萧应的伤势如何了?”
“伤势已经控制住了,萧应年纪轻,休息个把月就能痊愈。”霍羡见她面庞含笑,话瞬间就哽住了,他顿了顿,颔首低眉,“您快请进吧。”
很快,屋外的所有人,都匆匆离场,只剩着她站在门口,那一脚迟迟没迈进去。
少时,孟西洲穿着身褐红银月纹直裰,从内室缓缓走出,他没有往门口看,只盯着正座板直了身子往那走。
一股夜风倏地顺着门缝灌入厅内。
孟西洲停在那抬手抵唇,轻咳了两声,这才扭头看向敞开的门口,旋即往门那走去,他目光空洞,好似立在门口的沈青青压根不存在。
沈青青抬头看向走来的孟西洲,对方额间浮着层汗,浸透了鬓角的碎发,眼底满是红血丝,唇瓣苍白爆起干皮,沉沉的喘着粗气。
她见过他最狼狈,甚至濒死时的模样,但都没有今日给人的感觉这样的……
惨?
沈青青在脑中快速捕捉到一个贴合的词汇。
遇刺重伤的他,依旧是威严可畏,难让人靠近的姿态。
可现在,他就像是在大牢里受过重刑,提着口气走出来的囚犯。
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她迈进屋,旋即把门关上。
屋内的地龙烧的很旺,暖融融的。
明明才是九月底的天。
对于此刻的孟西洲,他终是看清了门口望来的人,乌色的眸子里不再只有冷漠,还有惊讶和怜悯。
鲜活的,不同于梦境的苍白。
叠合脑海虚幻的身影,孟西洲顾不上是这次又是梦还是什么,只有从方才幻觉中虚惊一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侥幸。
那么近的距离,他三步并成一步,冲到她身前,将沈青青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刻,他的双脚终于实实在在地落回了热闹哄哄的人间。
此时,立在屋外另一头的李炎与秦恒,远远地看到屋内交叠在一处的身影。
李炎也不知道怎么就感性上了头,突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秦恒瞟了他一眼,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先走了,再进山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霍大夫缺的那味药材。”
说罢,秦恒扭身离开,寒风将身后那人的抽抽噎噎卷起,送入他耳中。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踏入漫漫长夜。
孟西洲比沈青青高不少,此刻他弓着身子垂着着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
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固执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动,他们就能一直保持这个动作直到地老天荒。
人总是爱得寸进尺,得到了苹果,就还想要桃子、梨……
孟西洲也不例外,他想吻她,可又不敢破坏当下的温存,如雷的心跳中,他担心沈青青会不会下一息把他推开。
然而沈青青并没有这么做,她喝了酒,脑子懵懵的,反应比正常人要迟几分。
或许就是因为酒精作祟,她才会同意李炎的再次恳求,来见他一面。
方才孟西洲抱紧她的那一瞬,力道不小,那么高大魁梧的男人冲过来,给她顶在木门上,挣脱不得。木门上的雕花硌得她生疼,让她稍许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