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裙,严凝这次再不敢怠慢,找了只玉簪,随手挽了个抓髻,赶紧前往厨房。这才注意到日头已西,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一个白天。
严凝羞愧地洗菜剁肉,手上麻利地和馅揉面。听到厨房门开,以为是催饭的卓汗青,忙的不可开交的严凝,哪有闲工夫跟他拌嘴,头也不抬地喊了声:“吃饺子,这就下锅,再等半柱香。”
来人并不接茬,忽然从严凝身后探出头来,下巴不时磕在严凝起伏的肩膀上。“做饺子吗?”清冽地语调,严凝瞬间像被冰冻在地,不得动弹。
是殿下?!
严凝几乎忘却了手上面团的重量,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了脸庞,去感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她托着面团,除去微微颤动的唇瓣,僵硬的像尊雕像。
“怎么不动了?”声音里汹涌着笑意,“难道是被我吓到了?”
话语传到严凝耳朵里,仿佛走了很长的路,才渐渐被严凝听清。她慌忙把面团摔回案板上。心里想的,怎么都反应不到手上。想切开面剂子,摸出了擀面杖。
索性咬牙揪起剂子,这下该擀面了,又拿起了刀。举刀停在半空,这才感觉到触感不对,手忙脚乱地找到刚才的擀面杖。
云天晓嘴角的弧度又上翘了几分,戏谑道:“怪我碍着你了?”
严凝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俄顷,头埋得抵近胸前:“厨房污秽之地,殿下千金之躯,不宜久留,请殿下。”
“这就赶我走了?”声音轻松又带些嗔怪。严凝瞬间手足无措,“啊,嗯”了几声,说不出话来,只一味摇着头,几乎要将一头脑浆摇匀。
“我只是饿了,来找点吃的,”云天晓离开严凝背后,严凝紧张的肩颈瞬间泄了力气,踱了几步,回头说,“前顿汗青说你睡了,给我俩煮了粟米粥。好容易盼到你醒了,我等不及看看你在做甚么好吃的。”
说罢,踱出门。
望着他背影的严凝,目光潋滟,脸颊微微泛红。怔愣了好一阵子,使劲甩甩头,可那触感就是挥之不去,越是想要赶紧遗忘,就越是分明可辨。
“殿下是不是也喜欢我?”严凝止不住地思虑翩翩:“男人喜欢女人会是什么表现?如果他不喜欢我,会愿意和我离得这么近?”转念又一想:“可他似乎和汗青也这么亲近,”有些许失望。
“汗青是男人,我是女人,他对其他女人也会这样吗?”眼前浮现出云天晓写的“大野始严凝,云天晓色澄。”与云天晓挺拔的身影相映。与云天晓有关的片段,无可止抑的在她脑中不断闪现,挥之不去。
满怀着甜蜜又酸涩的意味,少女的唇角始终保持着向上的弧度。她干劲十足,支锅起火,熬了慢慢的肉骨羹,汲井水冰镇成肉冻,切成小块,和肉馅一起包进饺子里。
在汗青“好吃!”、“从前怎么不见做这么用心”的大呼小叫中,云天晓咬了一口汤饺,缓慢地绽开笑容,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狡黠。
在他眼里,严凝只是把好刀,要看给谁用。
眼下,云天晓就能用,并且,十分确定自己能用得很好。
申时,侍卫队前来迎接云天晓去往议事帐。偌大宁王院只有严凝在练字。半个时辰后,走到垂花门前凝神静气,仔细听了听,还是没有动静。
跨过门槛,绕过插屏,严凝的视线远远落在案下一张半卷的纸上。严凝粉拳猛地砸在自己额头上,“糊涂啊糊涂,怎么搞得,能把废纸落在殿下屋里?”
赶紧提裙小跑,钻进高足案底下,捡起那张纸,翻过来看清后。
彤云再度浸染了她的脸。
由右至左,按照真、草、篆、行、隶的顺序依次写的是“大野始严凝,云天晓色澄”一句。最末两字写的有些歪斜,被一笔朱砂划去。
等到云天晓主仆回来,严凝的下巴像是粘在前胸上,怎么都抬不起来。好在他二人眉目肃然,手里抓着密折盒,脚步匆匆直奔高足案而去。
严凝依稀听见卓汗青急切又低沉的声音:“怎么镇北关的请功折不见回音,先八百里加急给王爷送来密折?”
云天晓不误懊恼地说:“我有几分猜到会是如此,当初也劝过白景行。只是他说原本严凝和继川就是镇北关的人,我承不承认自己是镇北关的,都是镇北关的功绩。”
“你做的没错,”卓汗青坚定地说,焦急地催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甭管是什么,先打开看过再说。大不了咱们回京城去,还领着佃租俸禄,做你的快活王爷去。”
云天晓怔住,他现在,还能做回原来那个不争不抢的快活王爷吗?
在卓汗青的催促中,云天晓检查过封泥完好,取出钥匙,打开了密折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