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不开,严凝只好将猜谜的事儿,含混着说了些,辩解道:“我打开食盒,确实是不守规矩。明知是王爷的馓子,还犯糊涂,大师傅没打我,只差我剥核桃,待我足够仁义了。”
“仁义还是刻薄,还用你教我?”卓汗青轻拍严凝手背,松开手,眸中疾色一闪,“这么说,咱王爷夸过的谜题,是你绉的?”
“是我写的,可惜,”严凝扯着衣角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可惜被王爷猜出来了,没了酒。”
“酒?有啊!”卓汗青跃上高足凳,“王爷不饮酒,留着无用,前几名的灯谜都有酒,那篇烟花谜出的巧妙,王爷更是给了头奖,酒有五坛呢?”
严凝浑身发冷,一颗心仿佛被扯住,难以呼吸。
卓汗青看出了蹊跷,“怎么?他们骗你没有酒?我说对了吧,他们就是欺负你呢,烟花姑娘还想瞒我?”
“烟花姑娘?”
“就是你啊,‘但求暖雨落,奈何冷风吹。’烟花姑娘,你要交上‘暖雨’啦,”卓汗青眉眼间藏不住的欣喜:“听你的说法,王爷的灯谜,你给猜出来了?”
“‘红不是,黄不是,红黄更不是。’这个字是颜色,却不是红黄色,‘与狐狸狼狗半边仿佛,’是犬字旁,”严凝捡来炭块,在破灯笼上写出‘猜’字,指给卓汗青,“呶,上阙是猜字。”
卓汗青眉眼弯弯地催促道,“下阕呢?快讲快讲。”
“和上阙一样,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是言字旁,‘对东西南北一片模糊,’是迷路的迷字,”说着写出‘谜’字,这上下阕相连,就是‘猜谜’二字。”说罢掷掉炭块,拍了拍手,这才想起手上原本就黑污污的,不觉哑然失笑。
不知怎的,严凝的核桃越剥越多,转身愕然,原本剥好的核桃不知什么时候又长出了青皮。
严凝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她剥好的核桃,忽然跌了一跤,摔得屁股生疼,这才惊醒,原来是林总来了,踹翻了伏在核桃堆上睡着的严凝。
睁开惺忪的睡眼,待眼前雾气散去,看清了林总,严凝猛打激灵,清醒了许多,一跃而起,“林总。”
林总抬脚踹向核桃堆,飞溅的核桃砸在严凝脸上,下一脚踹在严凝身上,严凝膝盖吃痛,跪倒在硬鼓鼓的核桃上“你真行啊,点了七八根蜡烛,剥了这点青皮,”说着拎起严凝的衣领,拖到油灯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就你这条溅命,也配糟践这么贵的灯油。”说着啐了严凝一口,撩起她的衣袖擦了,给她头上扣了只铜壶。
“这点核桃,还怎么做核桃酥?快去后边挤牛乳,做核桃酪用。”严凝正聚精会神听着,头上不知被什么砸了一下,耳畔的巨响令严凝几乎晕厥。
直到耳边‘嗡嗡’声散去,严凝才聚拢了魂灵,拎着铜壶,一瘸一拐前去牛棚。
出门就被烈风填了嘴沙子,听着身后‘砰’的关门声,严凝苦笑:“真会安抚人,‘暖雨’未见分毫,‘冷风’倒是来的正紧。”
“你是来取牛乳的?”喂牛人讶异地指着严凝手里的铜壶问:“先前已经跟你们林总说过,小牛犊年后才生出来,现在哪来的牛乳?”
“求您体谅,”严凝急切的在天寒地冻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几乎下跪似的恳求喂牛人,“厨里做核桃酪,这牛乳,我今天定要打回去的。”
“我倒是想给你,我也得有啊,”喂牛人被她缠得紧,颇不耐烦地说。
打量着严凝,嗤嗤地笑着说:“小姑娘,还没生过崽吧?这母牛的奶啊,要生过小牛才能有。不信,”喂牛人指着牛棚,“牛都在这儿呢,你自己去挤挤看。”
棚里牛粪尿冻结成冰,严凝战战兢兢凑近牛,被忽然转身的牛吓得坐在地上。
喂牛人笑意盈盈的声音传来,“小姑娘,牛奶是母牛才有,你现在遇见的,可是公牛啊。”
严凝赶忙连滚带爬远离公牛,不想又被身后的牛踢了脚。铜壶从手中脱落,‘骨碌碌’滚进牛棚,严凝瑟缩在远离牛的棚柱旁,颤着眼帘看着铜壶被牛踢来踢去。
每踢到‘咚’得一声,严凝都跟着浑身一颤,在对牛的恐惧与那显然比自己还贵重的铜壶之间,严凝咬着唇,战栗着俯身钻进牛腹之下。
头顶着牛腹,污浊的牛腥气熏得严凝睁不开眼睛。恍惚间,严凝似乎听到了林总的声音,紧接着被人拖出了牛棚。
转头看到拉拽自己的是林总,严凝双手抱头缩成团,紧紧闭上眼睛。
“严丫头你这是干嘛?弄得这身腌臜的,还不快回去洗干净。”林总异常的温和,“来,丫头,快起来。”
林总这阵突如其来的温情惊吓到了严凝,缓缓抬眼颤悠悠地说:“林总,壶。”
“还挂心那破壶干嘛,让老牛头取就是,”林总架着严凝的腋下,扶起她,“快走,宁王爷要召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