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不忍,目光顺着看向血滴淋漓的鞭梢。
红色的鞭子染满少年的热血,不少溅在赵嫣裙上。她连握鞭的手都满是鲜血,瞧来平静的人,指头握得极用力,泛白的指节落在宽大的袖子里,微微发颤。
贺漓上前,掏出手帕替她清理着手背。他掌心温热,扣住赵嫣的手,用了七、八成力气,才把她紧握鞭柄的手指舒开。
掌心全是濡湿的冷汗,她不是外表上看去那么无所谓。
赵嫣推开贺漓,摊掌索要长鞭,“还没有结束。”
她侧过头看向柳公子,“还没有结束,多少鞭了,柳公子可还记得?”
孙向月摇头道:“平昭,这小奴伤得这般重,已然活不成了。”
她亦看向柳公子,“柳公子,你说句话,平昭已经替你出过气了,是不是一定要把这人抽成碎肉才满意?苏姑娘的寿宴,要不要这样残忍?”
柳公子看了眼上首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张珏似笑非笑撑着额角,望着侧旁空了的位置,轻哧一声,“罢了,苏姑娘不高兴了,她的生辰,别叫她不舒坦。”
他肯揭过,自然无人再坚持。
几个从人上前,抬走程寂。
一场筵席,又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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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灭灭的光影在眼前,程寂分辨不出,此刻是醒是梦。
火辣辣的伤处已经麻木,黏在血肉上的衣裳被一寸寸小心揭开。
他是个极能忍痛的人,仿佛是天生禀赋。可不代表,那些伤口落在身上,就感觉不到疼。
昏沉的梦里时常哭着的那张脸在眼前,她对他摇着头,流着泪一掌打在他脸上,“没用的东西!废物!你去死,你真该死!”
“要你有什么用,你有什么用?你这个讨债鬼,我后悔不曾扼死了你!”
辱骂,挖苦,对他来说已经伤不到他分毫。
他看见团团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孩童抬起脸来,干涩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
“不要给他饭食,连水也不许给!什么时候背出这几本书,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入夜,孩童昏沉地侧卧在冰凉的石板上,一只小鼠吱吱叫着爬过他的腿。
他吓得猛一颤,醒过来退缩到黑沉沉的角落,浑身发着抖,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黑夜那般漫长,睁着眼睛不敢睡,熬了一年又一年,迎来更多的打骂和侮辱。
他曾幻想过有个温暖的怀抱,香软的女人把他紧拥在怀中,哼着北国歌谣,抚着他的脸颊哄他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