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竹惜倚在庭院处参天古树的阴凉下,静静地望着太阳,由东向西,划过天际。
“正午暑气太盛,莲子绿豆等解暑汤药又太过寒凉。这是蔺晨特意给你做的‘香雪润津丹’,你拿着,一个时辰左右便含一颗。”
竹惜转过头,正对上柳生隐和深邃的双眸;他逆光而立,雪白的皮肤益发显得光亮通透,那种肤质,似乎只有传说中的山中精灵方才应有。
“谢谢,我以为你是来强行带我进屋的。”
柳生隐和少见地笑了笑,撩起墨色的袍角,随意地坐在竹惜身边,两条修长的双腿,一条屈膝支起,将手搭在上面,;另外一条垂下来,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
“我说过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又怎么能言而无信?”
“柳生,谢谢你,总是这样没有底线地支持我。”
“没有底线?”柳生打趣地抬起一边锋利的眉,“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吧?你是存心骂我?还是欺负我不是中原人,拐着弯的骂我?”
“我”竹惜有些发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揪着柳生的头发向一旁拼命的扯。
“喂,你干嘛?”柳生痛得龇牙咧嘴。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蔺晨假扮的隐和?什么时候你的嘴皮子竟也变得这么溜了?”
“哦,”柳生隐和轻轻揉着自己被竹惜掐的有些发麻的脸颊,“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近墨者黑’。”
“哈哈哈,近墨者黑,说得太好了!!”竹惜拍着手爽朗地大笑着。“估计蔺晨要是听到,鼻子都要气歪了。不过也好,他那一张嘴,我可是甘拜下风,有你替我收拾收拾他,简直再好不过了。”
“好啊,下次见面我替你收拾他。”柳生隐和眯着眼睛看了看阳光,眼中的千年冰湖下荡出熏暖的笑意。尽管面上还是冷着一张脸,可只眼中一点点的变化,便足以敛起他周身常年散发着的一股黑暗的煞气,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一丝悲悯的宛若神砥的神圣。
“已经快到下午了,不知列将军那边情况如何了。”竹惜喃喃自语。
“不好说。不过,
说实话,我总觉得做最坏的打算应是没错。那个叫翠鸢的宫女,十有,不会替我们撒谎。”柳生隐和冷静地说。“一个脑子并不灵光的女人,再添上一把妒火,就总会把事情向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去推进。”
柳生隐和的话一针见血。这便是他最大的特点,极度聪明,却也最为直接,从不会为了安慰什么人而说一些婉转无用的话。
“你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了?”竹惜揶揄道。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女人的直觉,这是观察力的体现。”
“那你为什么还要激怒她?”
“我没有激怒她,”柳生转过头看着竹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况且,我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其实你仔细想想,翠鸢跟秦般弱说不说实话,大家终将是要面对皇帝的疑心,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差别而已。况且,这次翠鸢若是没履行她的承诺,也正好给了萧景琰一个彻底整治东宫内眷的机会,像柳夫人这样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组建一队死士的宫眷若不加以震慑和处理,总有一天会酿成祸患;而且我觉得,豢养死士也绝不是柳夫人一人兴起的文章,萧景琰正好可以趁着这一次机会从根上剔除这颗毒瘤。”
“不错,类似死士暗卫这种见不得光的队伍是不应该出现在朝局清明的国家中的。就像是当年祁王殿下执意取缔悬镜司一样,若是君臣之间真的推心置腹,这类机构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祁王是个光明磊落又兼具智慧的大才,只可惜,他从未见过人性的阴暗面,导致他根本不明白小人之心到底有多可怕。所以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要教他圣贤真理的同时,也一定要让他懂得人的恶是可以没有底线的”
“恩”竹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开眼笑地转过来看着柳生隐和,“不过话说回来,柳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若是个女孩,那一定是倾倒众生的大美人儿要是男孩子呢,恩,也一定特别英俊,不过你这个人性子太冷了,你得想办法让他们开朗一点才好”
柳生隐和眼眸中渴望的如火光般闪动,不过只一瞬间,就转过了头,眺望远方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像我这样的性格,也不会有姑娘看上我的”
竹惜识趣地闭上了嘴。刚刚自己也是头脑发热,一时嘴快,口无遮拦。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柳生的心思呢,就连刚刚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眼神,竹惜也是都看在眼里。只是自己本就不能一心一意待他,更何况,那不到三年的寿数,又岂能变成他一世的枷锁。
“好像有人来了。”
不远处,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竹惜和柳生皆立时警觉起来,握紧了手边的兵器,柳生更是一个打挺站了起来,将竹惜护在自己的身后。
“柳生先生,小惜姑娘,列将军让我来给你们报个信,靖王和苏先生此刻已经同时被陛下召到宫里,若是他们申时还未能平安出来,东宫亲兵便连同穆王府、蒙大统领的禁军,还有江左盟五兽军一同,抓捕逆犯夏江,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