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蜚一把揪住炎琥试图逃跑的衣领,“黄天帝子要在西金举办帝子战?”“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头白发挽作道髻,两缕长髯搭在胸前,颇有仙风道骨的做派,只是左手捏着一团红彤彤的火焰,右手抓住炎琥往他嘴里塞,多少有点骇人。“我吃不下啦!我真吃不下了,救命啊!”炎琥鬼哭狼嚎,然而屁用没有。蜚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拍进炎琥肚子,嘲笑道,“谁叫你吃了,这是让你感悟火之道,真金不怕火炼,凤凰浴火而生,你不愿意亲近它,还怎么驾御它?”“咳!我要死了……”炎琥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嘴里直冒黑烟,“我活不成了……咳咳!”蜚不搭理他,转头又问穿着天狗云杉的探子,“麒麟子发什么癫,在西金举办帝子战,怎么不去北水请神呢?难道把帝子备选们弄到中土去打架有伤帝家威严?呵呵!”“这,我们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探子冷汗连连,擦也不敢,任由它淌进眼睛,“但是,据说白帝已经有了人选,他和黄天帝子已经汇合,这帝子战正是他们一起决定的。”“哦?据说?”蜚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是探子还是我探子,什么叫据说?”“就是,就是还没有人见到过白帝子,我们无法确定。”探子低下头,呼吸急促。蜚咧开嘴角,笑嘻嘻地重复,“白帝子。”他回头看向装死的炎琥,依然笑着将一颗金色结晶塞进他嘴里,“最后一颗了,你忍忍。”锐金之气涌入腹中,好似吞刀食剑,炎琥嘴巴微张,又蹿出一缕火苗,眼球遍布裂纹似的赤痕,脸像发面馒头般肿了起来。蜚将他拎起来,如同拎着一只死狍子丢给那小天狗,“把他带到城里去,随便扔……嗯,我记得应该是建木府的聂刺负责山青城,他八成住在地下,就扔洞里吧!”探子终于忍不住擦了把冷汗,“师兄,您是说城主府下面那个……”“嗯。”“可他不是五方……”“嗯?”“是。”探子不再说话,脚下只是一踩便云烟自生,带着已经神志不清的炎琥走了。“真麻烦。”蜚望着两人前往的那座苍翠之城,喃喃道,“西丘岭去过了,未留城他自己解决,六道谷,丹峡,沙阳关,金冈原,水火镇,江墟,加上最后一个山青城,刚好用完。”他搓了搓指尖残存的金色粉末,“什么时候打起来啊,真慢……”慢字刚出口,只见城外墙根底下爆起一团赤红的烟云,城墙顿时垮塌下来,地面溜出一串长长的红烟,延伸到建筑最繁盛的中心。“哟,挖得蛮快嘛。”白发道人再一次笑了起来。紧接着,大片水汽凭空凝聚,不一会就将赤烟掩盖,火色消弭。聂刺的脸阴沉如铁,嘴皮下几乎凸出尖齿的轮廓,住在下面是他的习惯,如果猜不到自己的身份,就没人会往这方面想。天宫那群畜牲丢下来的东西很危险,若非他遁地之术还算不错,山青城府里几个帮忙的水师就得死绝了。水师一死,督神府和云渡书院势必追查,自己身份暴露不说,该做的事也没完成,回去还怎么面对山神大人?被水汽覆灭的赤烟在地面留下猩红的纹路,好似羽毛般成片覆盖在脚下。聂刺展开攥紧的五指,露出一小片那东西的衣物,谁知这衣物碎片见光便燃,瞬间就在他手中化为灰烬。本想着借助自己从“炸药”身上扯下来的残片来追寻是谁下的手,看来也无望了,对方心思缜密,也难怪敢掺合天宫战这档破事!他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有人大声呼喊。“大人!”一位水师眉头紧皱地用石片夹起什么东西,阳光下那物件折射出璀璨的金光。聂刺回过头,心脏仿佛漏了一拍,难以言喻的贪婪瞬间吞没了所有理智,他几乎是劈掌将水师拍开,几乎要砍下对方的手!紧捏着那颗金色的结晶,他鼻翼夸张地耸动,眼珠睁大到极致,生怕眨眼的瞬间这东西就会消失!帝种!绝对错不了!帝种的味道!聂刺的毛发像活物一样狰狞地张开又合拢,丝毫没注意到水师震惊又不解的神情。他嘴巴动了动,试图将之吞进腹中,但又突然顿住,似乎纠结着什么,然后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裹住结晶,大手使劲捏合,灵源封锁在外边的硬壳上,一颗结实的土丸子被造了出来。聂刺把土丸吞进肚子,有了这东西,他现在就可以回殿里交差,不用掺合到这些破事里打生打死了!哪怕知道这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送来的东西,他也完全不关心,毕竟最后处理的是山神大人。只不过……现在就回去吗?搜寻帝种踪迹是最重要的任务,可谁心底不揣着一把野火,渴望得到真正的帝种呢?这结晶里藏着一缕白帝气息,只要通过些许方法,聂刺有把握把它变成一颗伪帝种子,等到帝子们掀起纷争进行晋升,他兴许能借机盗取一份帝种传承!这可是天大机缘啊!山神大人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聂刺眼神阴晴不定,狡诈和贪婪在其中交错游曳。当太阳落下山头之际,破损的城墙已经被修得七七八八,填补好了豁口。蜚从观望的树枝上跳下来,就地抓起一把泥土,他眉心的竖痕绽放一抹幽光,原本黑黝黝的泥巴顿时露出暗红湿润的色泽,冒出灼热的白烟。待这幽光收敛,泥土又变回本来颜色,也不冒烟了。“血染五方,炎焚众生兮。”蜚哼起不成调的小曲,“红白已定,何改乾坤?”“小家伙做个事偷偷摸摸的,不够大气。”他直起身抖了抖衣袍,抬手招来一只天狗,不多时就借着天狗踏云的能耐来到城墙之下。“咱们走吧。”蜚跃下犬背,冲着地面火红的纹路说道。半晌后,地面赤纹突然窜出一缕火苗,红艳艳的光里站起来一个小人。蜚从怀里捏出小半颗光华流转的遗玉,一支短短的小剑在里边飘着,这正是厉九川走之前给他们留下的刃兵遗玉。白发道人毫无留恋地将东西丢进火中,那小人立马接住大口吞吃,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个身披红袍的青年。“嗝。总算是吃完了。”炎琥摸了摸肚皮,随即注意到自己垂落在衣襟上的头发都变成了白色,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拿指尖搓了搓发尾,白发又重新变得火红。“这个邪门的【涅盘重生】还挺有用,我的传承度好像到三十瓶颈了。就是用寿元来换,会不会我还没晋升就老死了啊?”“没事的,没事的,死不了。”炎琥顺从地点点头,“行,那我们先走?”“骑天狗吧,你轻着点上,别燎到毛,长这么好看很不容易呢。”“好好好。”炎琥敷衍地嘟哝,他坐上犬背,云雾升腾之际俯瞰大地,废墟里火红的纹路依旧显眼。只是在他眼里,目之所及的火纹还在不断地蔓延,扩大。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朱雀血就能浸遍五方了。炎琥微微勾起嘴角,疲惫之色浮上面颊,却异常满足和慨叹。就让一切都尽快结束吧,这注定作为凡人的一生,真的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