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离听得心间发烫,她不是没有想过欺辱沈漪,不用亲眼顾看,她已经可以想象此时的沈漪是如何的令人发馋。情火已燃,东方离忍不住咽了一下。很快,她的气海猝然震颤,像是有条海鲸突然跃入碧海,霎时泛起碧波无数。四蹿的内息撞入奇经八脉,每一下都像谁在用带刺的冰棱子钝然刮过,又刺骨又痛。她忍痛捂住气海,极力让激荡的内息平静下来。本就是深冬,她修炼的《沧溟心法》又是至阴至寒的内功,平息的过程几乎是受了一场寒冰酷刑,痛得她满头冷汗。“等阿姐回来……我要向她告状……说你……说你不知羞……总喜欢欺负我……”“她在留书上说了,这阵子要躲着那魔头,不会那么早回来的。”沈漪与夜离雀的对话响起,听沈漪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轻颤,似是快活,又似是在强忍爽利。东方离皱紧眉心,不敢再往那些旖旎处想。她似乎找到了答案,为何这两人突然对沈涟的生死不管不顾了。沈涟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冷漠以对,甚至连食水都是东方离强行喂下的。沈涟在帘星坞中留了书信,说是远行躲避,却又在东方离这里一心求死,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她若死了,东方离便再也不能用她要挟沈漪与夜离雀。那两人只会相信沈涟的留书,高高兴兴地留在帘星坞中,等待沈涟回家。东方离的话与阿姐的亲笔留书,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东方离信不得,阿姐的话才能相信。她想利用沈涟逼使两人做她荡平武林的刀,结果她棋差一着,那封沈涟的留书让她的妄想彻底破灭。可恶!东方离怒火中烧。若不是现下她内息震荡,只怕她已经翻下檐去,杀了夜离雀,再把沈漪捉回去,要挟沈涟从此听话,不准再求死。“夜离雀……停……停手!”沈漪娇声喊停。夜离雀兀自笑道:“别怕,东方离不会来的。就算来了,呵,我可是重新布置过庄中的机关,用的是小谢藏在庄底密室的火器,威力可比寻常箭矢大多了。”她的声音忽然低下,似是咬耳轻语,“她若敢来,正好,早些弄死她,涟姐姐得到消息也能早些回家。”声音不大不小,却让东方离听得清清楚楚。就凭她,也配?东方离狠狠咬牙,好不容易平复些许的气海再度翻涌起来。怪不得她搜遍庄子,都没有搜到巫先生的药典奇书,更没有搜到沈涟的留书,原来这庄底还有密室!她早该想到的,这里可是修罗皇子的庄子,外面布有□□阵,内里定然还有乾坤。算她们二人走运!东方离捂着丹田一跃而起,踏檐往庄外疾掠。厨房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许久,此时正咕噜响个不停。夜离雀与沈漪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走了。沈漪正色道:“她一定还会再来。”既然用阿姐威胁不了她们,照这魔头的性子,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夜离雀轻笑道:“来了正好。”沈漪满眼忧色,沉声道:“她的内力深厚,就凭帘星坞里面的这些机关,只怕根本伤不得她。”“真正能伤到她的,只有她的内息。”夜离雀方才仔细倾听,并不是只听她走还是不走,而是听她的呼吸变化。当年她修习《阴蚀诀》时,一旦寒息反噬,内息动荡,她的呼吸便会变得极是凌乱。一个人在剧痛之时,是难以控制住呼吸的平稳的。东方离的呼吸变化验证了徐老小札的所言非虚。凡人之躯,岂能容下千年内息?或许起初不会觉察有异,可随着沧溟秘药的彻底吸纳,加之东方离肯定会运转《沧溟心法》调息周天,就等于是主动牵引气海内息窜入奇经八脉。潮汐之源,便是日月之力,如此神力尚有失控之时,进而引发千里海啸。东方离只是个凡人,她根本控制不了那么浓厚的内息,终有决堤崩溃之时。“漪漪,你注意到她的呼吸么?”夜离雀提醒她。沈漪细细回想,确实听到她的呼吸急促过。“适才我故意用情动之言激之,她的呼吸沉过一次。”夜离雀徐徐说着,“而后听闻我们提及涟姐姐留书,她的呼吸又沉了一回。”她抬手将沈漪碎在颊边的鬓发顺到耳后,顺势覆上她的脸庞,笃定地道:“这次没机会骂她,下回她再来,我们一定要好好骂骂她,让她越生气越好!”沈漪愁声道:“我只担心她现下回去,会对阿姐不利。”夜离雀沉下眸子,道:“她不会让涟姐姐有事的。”东方离现今手下无人,她若还想图谋武林,离不得沈漪与夜离雀。就算她觉得夜离雀无用可杀,也决计不会杀沈漪。毕竟沈漪如今的武功已经不容小觑,她也不像夜离雀这样诡计多端,只要以沈涟要挟她,沈漪一定事事遵从。同样的,用沈漪要挟沈涟,沈涟也只能事事顺着东方离。这是笔稳赢的买卖。夜离雀能想到的,沈漪稍想片刻,也能想透。“她若回来,肯定连么么哒都没得,只是故意说些话刺激反派boss,一切动作皆符合脖子以上,请审核看清楚了再判定。想多的,与我无关哈~骂战之入夜之后漆黑的天幕布满星辰。这两日皆是晴好天气,是以山湖并没有完全冻结,远山黛雪皑皑一片恰与帘星坞的百里湖水相映成趣。虽说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可沈漪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东方离何时出来何时内息震荡反噬要与她缠斗多少招,这些都是沈漪拿不准的地方。子时一过便是她的生辰,她却眉头紧锁久久难释。“该来的,躲不了。”夜离雀生性洒脱,牵着她来到帘星坞的大门之外,笑道,“漪漪别总皱着眉头,一点也不好看。”沈漪瞪了她一眼,“就你心大。”“胡说我的心明明就拳头那么大。”夜离雀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拳头递到她面前“猜猜这里面是什么?”沈漪看她神神秘秘地准备大半日说一点不好奇那可都是假话。她轻轻地叩了叩夜离雀的手背“栗子?”“不对。”夜离雀摇头。沈漪又猜:“糖果?”“也不对。”夜离雀再摇头。沈漪想了想道:“耳坠子?”夜离雀摇头叹息“方才我不是说了我的心明明就拳头那么大。”她又晃了晃拳头,“心里只有一个人,便是……漪漪。”她打开手掌,顺势捏住了沈漪的下巴,笑得温暖又温柔。这妖女向来不正经,虽说这情话说得故弄玄虚,可天下哪有不喜欢听心上人说情话的?沈漪听得耳烫,拂开了她的手,故作不悦道:“绕那么一个圈,原来是空手套白狼,根本没有准备生辰礼物。”夜离雀哑笑不语,牵着她来到庄外码头边上,摸出了火折子,吹了个亮。沈漪好奇看她,也不知她把礼物藏在了哪里,竟用得到火折子照亮。“漪漪,先闭眼,听到响声再睁眼。”夜离雀温声道。“还卖关子。”沈漪道。“闭眼,好不好?”这一句,那妖女说得温柔似水,纵使百炼钢都要化成绕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