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伤口沈漪还记得,在英雄宴那晚,她亲眼瞧见过的。“别动。”既然说到了这里,沈漪还是想仔细瞧瞧那个伤口。这妖女向来报喜不报忧,先前明明痛得难受,还总是故作轻松。夜离雀知道她想做什么,索性将脑袋斜到一旁,笑道:“好,我不动。”沈漪坐到床边,手指剥开了夜离雀的领子,瞧见了心口上的那处伤疤。她记得夜离雀说过,金针入肉错位,是从肩头穿出,这才避开了要害。她忍不住轻轻抚上伤疤,拂过夜离雀的锁骨,来到了后肩之上,终是摸到了金针穿出的伤口。“还疼么?”沈漪温柔问道。夜离雀轻笑道:“原先不疼了,漪漪这一摸,似乎又疼了。”沈漪不禁挑眉,“找打是不是?”“你真舍得呀?”夜离雀眼巴巴地望着她,眸底涌动的炽热情火让沈漪的呼吸瞬间乱了。沈漪连忙收手,继续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内力全失?”“我若不死遁,便无法查到真正的涟姐姐所在。”夜离雀一边说着,一边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一切皆如东方离所言,怜妆就是涟姐姐。她落在沧溟妖人手中,这几年来,身处炼狱,被东方离折磨得半人半尸。”沈漪听得动容,想到她帮怜妆梳头时,怜妆那可怖的模样,天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折磨才变成那般模样。“趁着却邪堂大乱,我将涟姐姐救了出来。她平日全靠寒冰棺保持尸化的肉身不腐,所以一刻也离不得寒气,我便以《阴蚀诀》的寒息护她一路安然到达帘星坞。”夜离雀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帘星坞也是小谢的庄子,在秋凛州的一处山湖中心,位置很是隐蔽。”虽然夜离雀说得轻松,可沈漪知道这一程定是凶险万分。“徐老你也是见过的,他帮我一起救治涟姐姐。”夜离雀轻松地笑笑,“他可是华佗在世,涟姐姐到了他那儿肯定能起死回生。所以,涟姐姐已经被徐老医好了,就等着我把你接回去,然后一家团圆。”沈漪一面为这个结果高兴,一面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很快便发现了蹊跷的地方,猝然揪住了夜离雀的衣襟,肃然问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何你会内力全失?!”夜离雀抿唇笑笑,她怎会让沈漪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救涟姐姐呢?“说!”沈漪可不准她隐瞒。“谁让我逞能呢?一不小心就伤了丹田,毁了一身的内功。”夜离雀轻描淡写地说完,佯作懊悔的模样叹息道,“我就应该好好听你的话,少逞能,这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说着,她动了动被沈漪束住的双手,“没想到我夜罗刹也有这种任人宰割的下场,唉。”夜离雀是答了她的话,却说得极是含糊。沈漪紧紧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怎么个不小心?”倘若是为了救阿姐,她才内功尽失,沈漪已不知该如何还她这份恩情。“困了。”夜离雀打了个哈欠,合上了双眸。沈漪哪会由着她,当即压在夜离雀身上,逼问道:“不回答,不准睡!”“疼!疼!你压着我的手了。”夜离雀皱眉呼痛。沈漪微微起身,将她的双臂高举过头,压在了枕上,“我要句实话!”双眸通红,涌动的都是自责。夜离雀深深地望着她,没有说话。温暖的烛光悄然勾勒着她们的面庞,碎金色的光晕映得沈漪眼底的泪花极是分明。“傻不傻,哭什么呢?”夜离雀想给她擦去眼泪,无奈双臂被束,她只得挺起身子,探前亲吻沈漪的眼角。温柔的气息擦过沈漪的肌肤,她只觉心房深处变得滚烫,似是什么东西融化开来,沿着她的脊梁一路往下温暖地蔓延开来。夜离雀最怕漪漪觉得欠了她,所以她不想把事情一字不落地说个清楚,免得漪漪满心愧疚。她是真心待漪漪好,所以从未想过漪漪应该给她什么回报。两情相悦并不是交易,不是她给了她什么,她就必须还她点什么。而是,她想待她好,她也想给她最好的。“对不起。”沈漪鼻腔一酸,眼泪终是涌了出来。夜离雀听得心疼,沿着她的轮廓一路点吻而下,最后轻咬了沈漪的耳垂一口,酥声道:“我咬了你,你我的债……两清。”作者有话要说:花痴夜姐姐1秒钟~抓虫蜡烛红“有没有两清我说的才算。”沈漪蓦然压下,将夜离雀一吻封缄。烛光摇曳,两人的眼底不约而同地染上了一抹欲色。沈漪的亲吻有些笨拙却是她能给夜离雀的最大补偿。这妖女向来不正经那她也豁出去不正经一回好了。气息尽数揉碎在彼此的唇舌之间,不只是沈漪觉得自己快化了夜离雀也觉得自己快化了。“嗯……”夜离雀忽然自喉间逸出一声低吟。沈漪听得耳鼓发烫羞到了极处忍不住一手支起身子,一手去捂她的口“不准叫!”她的掌心烫得似是烈日下的沙粒,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夜离雀双眸含春无辜地望着沈漪。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她的双臂一直被束着,勒得疼了还不许人发声。沈漪警告她,可瞧见这样的夜离雀又觉可爱得紧,方才那一吻似乎食髓知味她还想再吻上几口,“你乖乖的,不许出声。”彼时也不知是烛火光晕烫,还是沈漪的双颊烫。她整个人陷在燥热之中只想狠狠地咬上夜离雀几口。沈漪居高临下宛若谁家王女睨视百官缓缓地俯下身来。手掌徐徐移开夜离雀的嘴巴她的吻好似三月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点一点地落下从最初的稀疏到最后的狂风暴雨情难自禁。“漪……”夜离雀艰难出声,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沈漪吞下她剩下的字音,湮灭在无边的痴缠之中。哗啦海船之外,猝然响起一阵异样的海浪翻卷声。掀起的巨浪拍向船身,浪花四溅,碎成千点玉屑,凌乱入海。沈漪耳翼微动,连忙坐起身来,抽出了腰间针囊中的金针,警惕道:“我出去瞧瞧!”“漪漪,给我解开啊!”夜离雀苦笑提醒。沈漪不敢多看她,金针嵌入她的腕间,往上一挑,便将束着她双手的长绳挑断,“你也小心些。”她头也不回地起身就走,与其说是迎敌,倒不如说是逃离。这舱中的气氛还陷在暧昧之中,她再不远离,怕是要与夜离雀痴缠到天亮了。夜离雀坐起,指腹覆上自己微肿的唇瓣,不禁哑然失笑。漪漪发起狠来,可真是“凶”呢。沈漪一路奔至甲板之上,瞧见谢公子正在命人提灯照看船边,问道:“是东方离来了么?”谢公子起初也以为战舰被什么袭击了侧面,可当兵士们提灯照亮了船侧下的海域,他们瞧见一条青黑色的大尾巴摆动入水,原先紧绷的情绪一瞬得了纾解。“是海鲸。”谢公子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沈漪也略微放下心来,望向远方时,只见水天相接处已然出现了一线鱼肚白。天亮之后,视野辽阔,战舰上有弩炮与火器,想来东方离也不敢贸然偷袭。“沈姑娘这是怎么了?”谢公子忽然提灯照了照她。沈漪愕然,反问道:“怎么了?”谢公子指了指自己的脸,“脸颊怎的这么红?”他不说还好,说了以后,沈漪也觉得自己脸颊兀自烧得发烫,连忙解释道:“许是酒气的缘故,我本就不善饮酒,今日不该多喝那一盏的。”谢公子温声道:“海风寒,沈姑娘先回去歇会儿。”“嗯,这里就有劳谢……萧公子了。”沈漪险些说出他的真实身份。谢公子微笑道:“无妨。”沈漪转身回到了船舱之中,反手将舱门关上时,却见夜离雀安静地趴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沈漪轻手轻脚地走至床边,轻轻坐下,这才发现夜离雀手腕上的绳索勒痕。她本就生得肌肤白腻,衬得那两道勒痕红艳艳的,落入沈漪眼底,刺入沈漪心窝,如同盐蛰一样疼。怎的又伤了她……沈漪又自责又心疼,原想回去向谢公子讨要点散淤的药膏来,给夜离雀涂上。就在这个时候,夜离雀睁开眼来,微笑道:“回来了啊?”“安心睡,是海鲸。”沈漪拉着被子给她盖上,“我去给你拿点药膏来。”夜离雀却掀起被角,示意沈漪一起躺下,“陪我睡会儿再去。”“你可不许胡来。”“我自然是规矩的,可不像某位金莲圣女。”沈漪自知理亏,也不好与她斗嘴,只得除了鞋袜与外裳,躺在了夜离雀身侧。夜离雀拉着被角将她一并盖住,往前凑了凑,附耳道:“下回轻些便好。”沈漪蜷起身子,几乎被夜离雀拥在怀中,背心紧紧地贴着夜离雀的心口,沉声道:“没有下回。”“为何没有下回?”夜离雀将她拢得更紧,暖意很快就熨透了彼此。沈漪的耳根飞快地烧了起来,沙哑道:“这样的我……不好。”“哪里不好?”夜离雀明知故问,气息有意无意掠过沈漪的耳根。沈漪的指腹轻抚夜离雀的手腕勒痕,“不知轻重,会伤人。”说着,她不禁微恼,“你也是,为何疼了不说?”“我想说呀,可你不准我出声。”夜离雀嘟囔,“就会一个劲地欺负人。”沈漪顿觉语塞,原来那时并不是夜离雀有意引诱她,而是在呼痛。她更自责了,索性翻过身去,一手覆上夜离雀的侧脸,正色道:“那你也可以咬我的。”“当真可以咬?”夜离雀笑了,眼底漾满了温情脉脉。沈漪点头,“嗯。”“那……”夜离雀缓缓往前,气息近在咫尺之间,“现下作数么?”沈漪的心跳微乱,慌乱地闭上双眸,“就今日,准你报复一回,不准得寸进尺,不准……准……”她的语声逐渐凌乱,也逐渐在这妖女的缠吻之下释开了所有的戒备,难以自抑地越贴越近,将内裳都挤出了不少皱褶。到底是不准,还是准?夜离雀一吻终了,抵住沈漪的额头,带着灼热的呼吸,沉哑问道:“醒神玉还在么?”她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及醒神玉,沈漪微微一愣,当即答道:“在,一直贴身戴着。”“真的戴着?”夜离雀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戴着。”沈漪回答。夜离雀嘴角微扬,话中有话地问道:“我可以瞧瞧么?”那狐狸似的神情浮现脸庞,若是现下有条大尾巴,只怕早就摇到天上去了。沈漪看她一脸坏笑,霎时明白了她想瞧的根本就不是醒神玉,“你不是说,只是陪你睡会儿么?”“是啊,陪我睡会儿。”夜离雀满是期待地望着她,眸光灼热得似是要把沈漪烫化了。果真是个妖女!沈漪绷着最后一线理智,提醒她:“可是……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