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席勒则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他的酒。
“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康斯坦丁问。
“太过平庸。”席勒回答道,康斯坦丁有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席勒则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这种自相矛盾太过常见,绝大多数人类一生都在做这样的事,考试前不努力学习也好,冒着被制裁的风险犯罪也好,本质上都是如此。”
“那我有什么不同?”
“你对痛苦的耐受能力比其他人强很多,太强了。”席勒说:“长期的衰弱和压力除了不足以压垮你的精神,甚至消磨不掉你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你完全可以忍受。”
“这么说来,我应该忍着,直到美好未来的到来?我走错了路?”
“你忍不了。”
“为什么?”康斯坦丁被这自相矛盾的说法弄得更迷惑了。
席勒说他对痛苦的忍受能力很强,那么正确的做法难道不就应该是忍着,然后换取更美好的明天吗?
席勒却扫视着桌子上的景象,残羹冷炙,残肢断臂,一切都如此衰败又诡异。
“你在感到高兴。”席勒看着桌上的尸体说:“为这群人终于得到了报应,为他们终于去了他们该去的位置——简而言之,惨死在这里。”
“你不但对此乐见其成,甚至欣喜若狂,但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多年以来对你的打压——而是因为魔法界只剩你自己了。”
“你对你父亲也是如此,你救他不是因为你爱他,是因为所有他所爱的、所求的、所欣喜期盼着出生的早就死了,死在你手里了,他只剩下你一个了。”
“于是你选择漫步在雨中,让你变成他们人生当中最大的悲剧,直到他们绝望的认清他们只配拥有你。”
“你的存在确实是一种近乎自然的优胜劣汰,聪明人在你与死亡之间选择死亡,因为你用你的雨水缓慢的溺死所有蠢货。”
“来报复上天赐予我的不公?”
席勒摇了摇头。
“来满足你与这些法师并无不同的傲慢,夕阳很美,但如果他不对你的欣赏作出与众不同的回应,你就让雨一直下。”
席勒看着康斯坦丁的眼睛说。
“他们贪婪力量,而你贪婪你所选中的人对你进行的艺术性的审美,为此你宁愿将自己活成更容易诞生出艺术的形式——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这不是一种表演,你为此投入全部,把你强大的痛苦忍耐力作为你的优势,默默地享受着某些人从你悲剧的一生当中体会出的艺术性,这让你每每想到就感觉到满足。”
“那么你呢?”康斯坦丁也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你会把这一切视为艺术吗?”
“太多了。”
“什么?”
“有太多康斯坦丁了。”
康斯坦丁睁大了眼睛。
席勒轻摇了一下酒杯说:“悲剧最为独特的艺术性在于,一个社会中相似的黑暗将每个不同的灵魂引导至不同的结局,这反映了所有人痛苦细微的差别,极尽精微,非常美妙。”
“但是若黑暗将许多人引向一个方向,规训他们成为同一种样子,艺术就失去其独特性,变成食之无味的糟粕。”
席勒轻轻摇了摇头说:“所以我抬起你,终结你的悲剧,因为你离我太近,而我讨厌被淹没,我宁可花钱买票去远点的地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