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却依旧保持着那副不可置信的姿态站在原地发呆,看起来像是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可杰森却根本不知道他在确认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确认的,所以他也无法指导共生体做些什么来对抗这种确认。
克拉克的面色越来越冰冷,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看着杰森说:“我知道人类无法注意到自己的脑波和心率的变化,但我正是通过这种变化来确认他们是否说了实话。”
“事实上,我甚至能够直接看到你的心脏和大脑是如何工作的,它们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但你知道吗?杰森,当我问出这个问题,并且你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你的心率和脑波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变化,就好像它们是某种严谨的机器,但人类的身体不是这么工作的。”
坏了,杰森立刻意识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事实上他恐怕是可以不经控制说出否定的答案,还让克拉克相信的。
毕竟蝙蝠侠虽然表达了不太愿意让外人知道蝙蝠家族事宜的态度,但是确实没有跟任何一个罗宾强调过不可以说他们与蝙蝠侠的关系。
那么如果杰森否认了,其实就是在说实话,如果这个测谎仪有办法判断的话,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但是他没有,之前的胡思乱想干扰了他理智的判断,或者可能他也继承了蝙蝠侠某些多疑的性格,非常不喜欢别人对他测谎,于是鲁莽地在没有了解到克拉克测谎原理的情况下,让共生体调整了他的生理状态。
恐怕确实很不自然,杰森想,与从前不同,在荒岛小屋的地下室中,杰森亲手触摸过活着跳动的心脏,人的心率可不是平均的节拍计数器,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齐,改成全齐的不被发现就怪了。
杰森没有领悟到一个真谛,那就是当一件事发展到“你不必解释”的阶段,就不要再尝试解释了,而一旦发展到“我们都懂”的阶段,就千万不要再说任何话了,装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他也不常经历这样的事,并且误以为对面的这位记者还算善解人意,所以他开口说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之前确实发生了一场意外事故,但那……”
“你知道什么叫做当事人回避制度吗?”克拉克打断了他并问道。
杰森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是个地道的哥谭本地人,与法律的关系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熟悉是指每天都徘徊在法律的底线上,陌生是指压根就不懂法。
克拉克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并说:“在许多绑架案中,法官和陪审团都不采信被绑架者的证词,那是因为受害者可能在长期的精神虐待或是洗脑当中,对于加害者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犯罪行为没有明确的认识,主观地降低了对于危害性的描述。”
“当然,我知道让你继续说下去,你可能会说,你们只是吵架了。”
杰森张了一下嘴,他想说正是如此,可惜哪怕他说话的前摇时间在蝙蝠家族当中短的名列前茅,依旧不具备任何抢断别人的能力,就更别提记者了,还是大都会的记者。
“是的,你们可能刚刚还吵架了,那你眼睛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要说‘打架也是正常的,谁还没打过架呢?’?”
克拉克简直痛心疾首,他说:“这就是主观降低对危害性的描述的表现,合理化、正常化某些欺凌甚至是虐待的行为。”
“确实,每个人在成长过程当中或多或少的和别人产生过冲突,有些也会演变成肢体冲突,但那大多是发生在同龄人或是同力量级的人身上的。”
“我举个例子,如果你和你的同学吵架并最终发展成了斗殴,那么我不觉得这需要法律审判,因为你们的生理和心理发育状况、实际年龄与社会地位都是相对平等的。”
“你们两个对于打人这件事所要承受的后果是几乎一样的,可能会受伤,可能被老师责骂,可能会退学。”
“但如果上述条件都不对等,并且对斗殴这件事承受的后果不同——他不会因此受到生理和心理上的伤害,受伤之后能得到比你更好的照顾,在人前的声誉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只有你单方面的承受伤害,那这就是虐待。”
杰森张了一下嘴,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仔细想来,在和蝙蝠侠吵架这件事上,他承受的后果确实比蝙蝠侠要多一些,当然最近最多的是他被小丑绑架这件事。
诚然,他绑架是因为他离家出走,但他们吵架的地方是蝙蝠洞,听着就知道是蝙蝠侠的地盘,那他不走难道还能死赖着吗?
杰森感觉到有些沮丧,但是也说不清这种沮丧从何而来,可能是他精神状态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原因,一些情绪也流露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杰森抬头发现克拉克专注地看着他。
“别难过,杰森,我不是要苛责你,错的另有其人,我只是希望你能意识到,或许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信以为真的某些事是不合理的、不正常的。”
“或者在我提醒你之后,你至少能勤于思考某些事正不正常,而不是麻木的任它们发生,然后你被动的接受……那会让你非常受伤。”
杰森扭过头去不看克拉克湛蓝的眼睛,自己绝对是在心里说了“救命”这个词。
妈的,天还没亮就出太阳了,这是杰森被打晕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晒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