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可能是对相似者萌发同情心、自发守卫羊群的鹿,有些可能是虽然凶恶但却出于保护自身生存资源需要而去对抗狼的狗,而也有些是比狼更狡猾也更强大的牧羊人。”
杰森长叹一口气,努力抹平被催促着的焦虑,他说:“你会带我来这里不是个偶然,我会跟你来也不是,我不是因为畏惧你或者蝙蝠侠才来这儿的。”
“羊也好,鹿也好,狗也好,狼也好……”杰森念叨着:“他把这些东西全都看成他的财产,不允许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而令杰森印象最深刻的是,这看似是伪装的东西,却好像比他本人更真实,他相信,如果他揭开一层人皮,那下面一定会是比普通人更标准的肌肉纹路。
“我所说的这些都在社会可以包容的范围之内,而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对制定出这些准则的社会集体指手划脚。”
席勒从旁边拿过来了一个笔记本,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杰森从隐约可见的笔画当中能够看出席勒在记录他所说的话。
“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有些人想从这种集体当中获得更多,这会不可避免地伤害到其他人,于是就有了法律,这是‘社会’一词出现之前的最后一步。”
“这是你对蝙蝠侠的看法吗?”
“但这群闯入羊圈当中的狼,对他们来说,杀羊是正确的,是不但不会被谴责,还值得赞誉的,杀得越多越好,羊群越惊慌越好。”
“对于牧羊人来说,他从未把自己看作是羊,但牧场和羊群是他的领地和财产,所以他必须拿上猎枪击退豺狼。”
“但人类没有这么简单,复杂的情感让我们拥有无数个体发展的可能性,外来者也不一定是狼。”
“他们选择包容,那他们就承担代价,每个人被初次杀人犯和再犯杀人犯杀死的几率都是均等的,这很公平。”
而这位叫做席勒的医生,他又有些太过平常了,杰森很清楚,他在蝙蝠洞中格格不入的原因不是他,或者说以普通人的评判标准来看,他才是一群奇装异服的怪人当中的那个正常人。
“我从来没有要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犯。”杰森那原本低沉沙哑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了起来,他说:“你把一个人的观点变得更极端,从而引起其他所有人的反感,这样就可以更好地驳斥它,这就是蝙蝠侠所做的。”
“我成长的经历使我意识到,如果我一直蜷缩在羊群之中,我就永远不可能逆转局面,所以我选择走出来。”
“杀死他们的过程不是为了泄愤,这不包含任何处刑的意味,仅仅是一种终结,他们死了,就不再有机会伤害羊群了。”
“当他从天上向下看时,他看到羊与狼差不多大,他们都成群结队,亦步亦趋,于是他觉得这是一种自然的奇观,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所以他不会做此尝试,因为这不是通往活路的大门钥匙。
“于是他开始天真地寻找让羊和狼能和平共存的方法,而不是消灭其中的哪一方。”
“以防万一,杰森,我觉得你应该先向我复述一遍你的观点,你还没有这么做过呢。”
“他的回应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但我们要说的从来不是法律,当然,在社会之内有人会杀人,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冲动,比如仇恨,甚至是过分的爱,去杀死社会中的其他个体。”
“因为知道自己的肆意妄为不会付出任何代价,他们敢站在羊圈当中疯嚎,甚至敢让每一个羊听到他们的名字和主张,敢在每一只羊甚至负责执法的那些的耳边呼喊他们才是正确的。”
“而你认为这对于羊群不公平。”
小丑的言谈举止总是很癫狂,他说某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伱不能理解,而席勒则恰恰相反,目前为止,杰森还没从他口中听过任何一个生僻的单词。
“但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要么他们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以逃脱制裁,并且他们清楚自己能逃脱制裁,要么他们在活着时所能付出的任何代价都不会使他们感到畏惧,不论是坐牢受刑还是其他什么,他们或许压根就没有畏惧这东西。”
席勒把写字的那只手的胳膊压在笔记本上,挺直身体看着杰森说:“我不想把你的主张单纯而片面的看成你要‘杀光所有罪犯’,你能对此作出详细解释吗?”
不需要进行什么更深入的交流,杰森也能看出,席勒是一位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上流人士,那么这身昂贵又古怪的华丽西装不但不出格,还很贴合他的形象。
“他比牧羊人更极端,他是一位总统。”杰森专注的看着席勒说:“布鲁斯·韦恩拥有这个世界的方法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不光是羊群,整个牧场,整个小镇,乃至整个州、整个国家,全都是他的财产。”
“‘与社会规则隔绝’……”席勒重复了一遍杰森的措辞,似乎是觉得非常有趣,他看着杰森问道:“如果这是你的定义,那么你又是如何看超级英雄的?”
“当我发现我不能和蝙蝠侠直接沟通的时候,我选择坐在这里,或许他会听到,或许你可以转达给他,那就是不论他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看法。”
但最后杰森还是说。
“这或许是我唯一的错误,我不应该刚刚站起身直立行走,就走到了总统面前,这样一只愤怒的羊是如此的怪异,难怪他会恐惧,对吧?”
席勒在杰森的眼中看到了悲凉,他越过了茶几向杰森靠了过去,在杰森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用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