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抬头,看着韦恩庄园,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大厅里铺着暖色的地板,所有的家具都是实木的,壁炉里燃烧的火焰非常旺盛,带来融融的暖意,窗户和门封的都很严实,一丝冷风都吹不进来。
如果这里不够安全,难道是那些黑暗逼仄的巷子里更安全吗?
布鲁斯觉得,自己所做的安抚,比书上还要多多了,不断的询问、关心、照顾,可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她不但不给予回应,也不肯打针吃药,不肯吃饭,不肯喝水,还表现出了攻击行为。
一直折腾到半夜,布鲁斯感觉到自己非常疲倦,好在,那个小女孩也累了,她的体力支撑不了这么久,因此刚刚昏迷过去了,好在阿尔弗雷德给他进行了检查,喂了一些药,烧逐渐退下去了,现在只是需要休息。
布鲁斯倚在沙发上抹了一把脸,他感觉到了困意袭来,而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已经换好睡衣的迪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抱枕。
漆黑一片的大厅中,只有壁炉的火光亮着,家具的轮廓都清晰可见,布鲁斯有种错觉,仿佛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场景很陌生。
“怎么了,迪克?”布鲁斯提起精神问道。
“我只是……我只是想问,那个小女孩她……她到底怎么了?”
“……她生病了。”布鲁斯回答道:“这可能会让她有点暴躁,但很快就会好了,不必担心,回去睡吧。”
迪克叹了口气,走到了布鲁斯的身边坐下,他挨着布鲁斯,布鲁斯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迪克转头,抬头看向布鲁斯说:“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你说吧。”布鲁斯并没有看他。
壁炉的火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光影略过身体,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排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温馨,像是刻在人类基因当中的父子交谈的场景。
“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可能并不是很想待在这里。”迪克犹豫了一下说:“她可能不是很喜欢我们。”
迪克用手揉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抱枕说:“或者说,她很痛苦,待在这里,让她很痛苦,我们不应该让她痛苦,对吗?”
“待在这里为什么会让她痛苦?”布鲁斯反问道,他说:“这里有药品和食物,有一个安全的房间,有柔软的床,这为什么会让他痛苦?”
“如果这里让她痛苦,难道我要把她送回她原来待的那个地方吗?那个在两条小巷之间随便搭了一块铁皮,就当做屋顶的破棚子吗?”
“我不知道。”迪克把身体往另一边倾斜了一下,他说:“我只是觉得,如果她感觉难受的话,我们应该想想她为什么会难受,然后尽可能的让她过得好一点。”
“我正在尝试这么做。”布鲁斯提高声调说:“他现在已经吃了药,睡着了,这说明是有进展的。”
“但她是累昏过去的……”迪克小声说:“刚刚我看到,她在睡觉的时候,也皱着眉……”
突然,“砰”的一声传来,把迪克吓了一跳,他看到,布鲁斯用手捶了一下桌子,他立刻站了起来,站到了距离茶几一米远的地方,然后看向布鲁斯。
忽然,布鲁斯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说:“回去睡觉吧,迪克……回去睡吧。”
迪克面朝着他,后退了两步,直到离开了光源所在的范围,才转身跑上楼,布鲁斯一个人倚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的夜雨声,然后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餐桌上没有迪克的身影,阿尔弗雷德解释道:“迪克少爷今天走的很早,他去上学了。”
布鲁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而直到晚上,迪克也没有回来,布鲁斯问阿尔弗雷德:“周一和周二不是可以回家吗?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刚刚迪克少爷托报童送回来一封信,大概内容就是学业太忙,他得留宿几天。”
布鲁斯从阿尔弗雷德的手上接过那封信,他看到了那上面的字迹,但有些认不出来,他记得,他上次瞥到过迪克的作业本,那上面的笔迹还很稚嫩。
但现在,这封信上的英文已经有了一些花体的风格,看起来像是大人写的信,布鲁斯发现,自己从未关注过这些变化。
而当哥谭再次开始下雨的时候,他依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陪伴他的,只有庄园当中晦暗而又沉重的钟声。
在他入睡之前,他捏紧了拳头,似乎是做出了一个决定,但随着他进入梦乡,他还是放松了手臂,指尖随着呼吸而轻微颤动着,像在弹奏着壁炉的火光。
在哥谭1990的这个寒夜里,能够看到的,只有天边转瞬即逝的闪电,和光明之下,隐没在远方雨雾中的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