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爷爷说话并不是按照标准的时间和逻辑走的,完全像是老人家在回忆往事时的喋喋不休,但景寻也仍旧听得很认真。间或着还附和两声。
这些往事沈爷爷应该很少向外人提及,以前都是他跟爷爷说先生近来的事,现在是沈爷爷说给他听,他想听也愿意仔细听。
沈爷爷又说:“后来我也开始琢磨,这是不是就是阿烬的命。当年那个时间点也是太巧,假如没有被阿烬看见他母亲死时的惨状,哪怕只差一秒钟……或许阿烬也不会变成后来这样……”
景寻:“爷爷是说先生正好看见他母亲……这样一想,的确有些违背物理学原理……”
沈爷爷叹息:“嗨,你是不知道,当时屋里头明明是开着灯的,按理来说人在室内是看不太清外面的,可偏偏那时候就来了一道闪电……”
景寻:“……”
闪电照亮了外面的一切,也正好照亮了先生下坠的母亲身上,所以他看得倍加清晰……
景寻猛地想起乍见先生的时候,还有先生第二次发病的时候……屋里都是关着灯的。
不仅要拉上厚厚的窗帘,发病的时候,沈逸烬也不开灯。
……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明明心情不好还要独自坐在黑暗里头……那不是更压抑吗。
现在想来……
或许比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先生更不敢做的事,其实是开灯。
潜意识里害怕下雨的时候室内会有亮光,害怕打雷,害怕望向窗外。
因为当三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先生噩梦的开端……
坐在那里的景寻浑身僵硬,又想起其实还有第四个要素。
他想起沈逸烬说过,之前会住夜店的原因是不喜欢住在家里。
那么不喜欢的是什么呢?
……是那一刻窗户上反射的,温馨甜蜜的家里才会有的种种摆设吧。
沈逸烬的住所,书房会放很多书,但其他私人物品却近乎于无,比样板间还要干净……
这其实统统都归结于,因为不喜欢玻璃上反射出的类似的家的感觉吧。
……
景寻突然觉得心上一痛,是那种切切实实的绞痛,他以前并不陌生的感觉。
只是这次并不是因为心脏不好的天疾。
而是后天的。单纯因为沈逸烬,而难以抑制地感到疼痛。
“其实阿烬已经好了很多了。”这回轮到沈爷爷反向安慰景寻:“我听小唐说,你们的家里已经多了很多东西。”
“……我不知道。”景寻怔愣地瞪着双眼,失神地说:“爷爷,我不知道……”
没看完的书他会随手丢在卧室里,怕睡觉口渴,每天晚上他也会在床头放一杯盛满水的杯子。
除此之外平时看见喜欢的小物件也会买回来摆放进房内,做不完的工作资料会随便摊在茶几或者小吧台上,衣服什么的有时候累了也懒得归拢,乱丢一通……
他以为这是给家里平添了生活气。
却没有想过这些东西可能会让沈逸烬……
“但阿烬不也没有说什么,不是么?”沈爷爷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他模样变得颇为安逸,“他没有感觉不舒服。我看阿烬最近的精气神儿倒是越来越好,这些都是小寻的功劳。”
“……”
沈爷爷又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早晨也打了雷,下了雨。阿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