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年没涨工资,每个人每个月拿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有数,但还是有不少工人来问情况。
“我跟陈爱莲一个岗位,为啥比她少了一块二?”
阮文翻出考勤单解释,“同志,陈爱莲同志上个月上班二十六天,其中有六天夜班,咱们夜班有两毛钱的补贴。”
“我儿子说了工资给我,你们怎么能发给别人呢?”
阮文看着小老太太耐心劝说,“那得先让您儿子来后勤科这边做登记,这样下个月您就能过来拿他的工资了。”
“我男人每个月工资四十六块,怎么这个月就发了十六块三?”
阮文找到了装卸工的工资账本,“大姐,您爱人上个月预支了三十块钱的工资,要不您回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
好不容易把工人的工资都搞定,阮文起了满嘴的泡。
陈主任看着爱将苦兮兮的模样,怜悯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辛苦阮文了,中午我请你吃红烧肉。”
阮文登时两眼放光,“谢谢主任。”
厂子里的伙食不错,不过阮文的工资大部分都攒着等派上大用场,在吃的上面也没那么阔绰。
就当少吃猪肉减肥了。
但还是嘴馋。
现在领导请客,阮文也没客气,中午吃饭的时候拿着小本本跟陈主任讨论,“我周末的时候特意去供销社看了下,咱们厂的灯芯绒销量供不应求呢。”她压低了声音,“我特意去黑市看了下,一尺灯芯绒贵了一块钱呢。”
黑市上卖啥的都有,灯芯绒、的确良,阮文还看到了市面上很少见的毛呢。
陈主任挖了一勺红烧肉的汤汁,浇在了米饭上面,酱红色的汤汁将米饭粒包裹,入口带着肉香味。
她慢慢咀嚼,享受了美味之后这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老百姓需要什么,咱们造什么,总归不会赔钱的。”阮文笑着夹了块瘦肉吃。
食堂里的红烧肉五毛钱一份,差不多有三两肉。陈主任是会计室主任,厂里各个部门也都给她几分面子,食堂大师傅装盘的时候,满满一盘红烧肉,足有半斤。
这半斤肉,阮文吃了大半,陈主任更喜欢用肉汤浇米饭吃。
听阮文抛出这么一句话,陈主任笑了笑,“老百姓需要的多着呢,咱们造不过来。”虽然建国后也一直在发展轻工业和重工业,但一穷二白的国家底子弱,又被大部分欧美国家封锁,想要发展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慢慢来嘛,咱们省今年不是也装了套大化肥生产线吗?回头化肥产量慢慢上来,粮食也就能增产,到了年底农民分到的粮食多了,不就有了盼头嘛。”
这一番话,要是从厂长那里听到,陈主任觉得不奇怪。
但说这话的是阮文。
陈主任看着杏眼桃腮、娇俏动人却又不自知的年轻姑娘,“是啊,总归是……”
食堂里有人喊了一嗓子,打算了陈主任的话,“阮文,有人找!”
谁找她?
阮文蹙了蹙眉,想不出个所以然。
陈主任示意,“去吧。”
走出食堂,阮文就看到了站在食堂大门一侧的纤细身影。
是祝福福。
阮文错愕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郭安娜是去看望祝福福时扭了脚,于情于理祝福福关心下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这塑料姐妹花也挺有意思的。
“找郭安娜吗?”
祝福福看着先一步开口的人,话到了嘴边反倒是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