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活着没有意义,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只有我这样!”
迟巍一站一小时,目光始终落在病床上白色被褥下程思梁缺失的双腿之上。
程宸说得对,如果不能尽程思梁满意,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天光微亮之时,程思梁醒于梦魇。
他看到立在床边的迟巍,一如往常的高,却精神不振,眼下的乌青,脸侧的胡渣看起来像一头失落的大狗。
住院以来,程思梁经常在半夜睁眼的时候看见他,一直都是这个模样,明明出车祸的是他,疼痛的倒像是迟巍。
季节变化,天也亮了,晚上温度不高,病房里温度适宜,两人对视着,程思梁打破了这份平静。
他嗓子干,说话声音变了腔,“你又来了。”
迟巍声音也沉,“你醒了。”
“嗯。”
“睡得好吗?”迟巍问他。
“不好。”程思梁不想看他了,重新闭上眼,在被褥下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头,确定自己还活着。
迟巍声音不太稳,神色略微着急,又低声问道:“怎么了?”
放在一个月之前,两个人都想不到会进行这样的谈话,不过在当下,进行的却如此自然。
车祸发生的时候,程思梁没有意识,于他而言真正的噩梦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双膝以下全无。
刚做完手术的前几天,他天天都在想,如果能一觉睡过去就好了,或者从来没醒过来也不错。
他厌恶这份苟延残喘,从前被人叫纨绔,以后只能被人叫残废。
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甚至每天想方设法阻碍医护人员对他进行救助。
即便赵明焕心疼不已,程宸无奈劝说,毫无用处。
程家是豪门大户,他这种存在只能给家族抹灰,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程北光的态度。
印象里程北光很少这样和蔼可亲,他在程家说一不二的地位无人撼动,程思梁从小惧怕他,对他惟命是从。
程北光说,希望他能振作起来,甚至还做了功课,特地来
给他讲一些世界上有名的人的励志故事。
当然,那些人身残志坚。
他懂程北光的意思,但他没忍住哭泣,他在朦胧中看到程北光眼泛泪花,摸着他的脸说:“我是气你不争气,可无论如何,你是我养大的,没人可以说你不是我的儿子。”
……
程思梁动了一下嗓子,“是迟珍吗?”
“是。”
一个字有多沉重,迟巍深有体会,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内心如同海啸。
程思梁问道:“你会为我大义灭亲吗?”
迟巍说:“孙赫暂时顶替了迟珍,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
“嗯。”程思梁低低应了一声。
天亮之前,迟巍离开了,离开时他留下一句——
“我明天再来。”
“二哥。”
程思梁躺在床上,嘤咛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程思梁没有怪迟巍。
另外,会给程思梁安排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