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空荡荡的,陈叶云点了煤油灯,坐在卧房的桌子前,先拆开了信。
“陈家小云亲启:
小云哪,我是伯娘,你大伯嘴笨说不来话,让我来说。上回收到你寄回来的信,我跟你大伯让强子念给我们听了,他还是出息了,大部分字都认得到,看到你们在那边过得好我们也放心了。
我们都写不来字,现在找的村里头冯婶儿帮忙写的。
家里一切都好,我和你大伯身体也好,以前还爱脑壳痛,最近也不痛了。强子和娟娟也乖得很,我们大家都好。
今年天好,收成应该不错,到时候年底又能多分点钱,家里又养了一只鸡,现在一共三只了,我们隔三差五都吃个鸡蛋,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陈叶云看着信,眼里都是笑意,回想家里的模样,土石块房,堂屋的大桌子,里屋的木板床,厨房的锅碗瓢盆,一切都在记忆深处。
“你领着大军和玲玲过去,跟家属院里头的人还处得来吗?跟人相处,要和和气气的,远亲不如近邻是大道理,我们隔得远也帮衬不了你,平时和邻居处好关系,关键时候要互相帮忙。
郝连长那边条件好些,按理说日子应该好,但是我们担心你报喜不报忧,净挑些好话说,可是路这么远,也没办法。
我趁观音菩萨二月十九(农历)生日找村里徐婶悄悄请了四个平安健康符,就放在那个包裹里头的,你打开的时候要注意,不要弄坏了不要掉地上了,也不要被人看到了。
本来早就该拿到寄给你,结果徐婶说观音菩萨忙,请了两个月才请下来,你到时候把符放在枕头底下,观音菩萨会保佑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陈叶云会心一笑,搁下信忙去拆包裹,里头装了好几个袋子,有晒干的萝卜干,地瓜干,一件碎花的确良衬衫,最后一个小袋子里外里包了三层的符。
红色三角符,上头画了些陈叶云看不明白的符号,她握在手里看了会儿,又放到一边。
接着看信。
“小云啊,我们问了这封信寄给你,估计五月(农历)出头能到,到了没几天又赶上你过生,我去城里头供销社扯了块布,就是那个的确良,怪说不得人家布又难买又贵,真的是好,打起衣裳来不起皱,摸起来又舒服,那个颜色也漂亮得很!”
陈叶云看着手边的衣裳,她听说过的确良,去买块的确良布能排两个小时队,而且价格比一般布贵上许多。
这件碎花衬衫是浅蓝色底,粉色小花,看着时髦又春天,颜色鲜亮得不行。
信上最后还有一段:
”伯娘跟你大伯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和少东把日子过好。你过生,不管是我们还是你爷,你爹娘都会保佑你,祝福你的。”
白色的信纸上密密麻麻黑色的字,一滴两滴泪珠滴落上去,浸湿了信纸,将黑色字迹晕染开,陈叶云看着信纸呆愣愣地,任由眼泪往下掉。
远在他乡,唯有亲人的问候让人格外伤感,她望着窗外高挂的银钩,也许大伯伯娘他们也正看着同一轮月亮。
咔嗒
屋门突然被人打开。
陈叶云回头看过去,门口郝少东正一步步走过来。
男人风尘仆仆,可眉眼都是笑,“你怎么在屋里呢?今儿不是过生嘛。”
等走近了,郝少东才看清陈叶云的脸,人显然是哭过一场,眼尾泛红,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她忙抬手一把擦去挂在脸上的泪珠,将信掩了起来。
“怎么哭了?”郝少东抓着她的手,见到她的动作,又问,“家里寄的信?”
“嗯。”哭过后的声音也蔫蔫的。
“我还以为是怪我回来太迟了,没给你过生。”郝少东靠坐在桌边,跟人说话,粗糙的指腹给她擦眼泪。
“你不是给我红鸡蛋了吗?”陈叶云想起这事儿,“你一大早上哪儿弄的红鸡蛋?”
“去王哥家,让他媳妇儿帮着弄了个。好吃不?”
“好吃。”陈叶云小声回答。
看着郝少东盯着自己,她低下头难得一番话涌上喉头,“我娘以前也给我煮红鸡蛋,她说,每年过生吃个红鸡蛋,一年都会红红火火的。后来我娘走了,我爹走了,我爷给我煮,再后来,我爷也走了,伯娘给我煮。”
陈叶云泪珠子又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她随手擦了擦,一张小脸挂着泪痕,“我都没想到今天还能吃着红鸡蛋,其实我自己都忘了今天过生,没想到你记得。”
说完话,她抬头看着郝少东,两人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亮中视线交缠,郝少东低下头,朝陈叶云凑过去,低沉的声音震在她耳边,“以后你每年过生我都给你煮红鸡蛋,好不好?”
“好。”陈叶云破涕为笑,眉眼弯了弯。
越靠越近,陈叶云看着郝少东慢慢靠过来,两人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微烫的呼吸打在彼此脸上,她缓缓闭上眼,在两人双唇相贴时自觉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自己的唇瓣被人含着,间或轻轻吸吮,来人勾着自己的小舌一起交换津液,沉醉迷离,陈叶云一时分不清身处何方,下一秒已经从凳子上离开坐到了桌上。-->>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