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该知道的。
叶枭安神色凝滞,眼中划过自嘲的暗光。
他是知道的。
凌裴的精神早就出现问题了,他是药剂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监视凌裴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没看见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怎,怎么可能没看见他自己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怎么可能没看见他患得患失的眼神。
他早该正视一切,偏偏每次都强行给凌裴冠上“做戏”“虚伪”的理由。
他强行给记忆装上了枷锁,把凌裴塑造成了一个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的形象,以此来让对方承受自己肆意的伤害和蓄意的报复。
凌裴的每一次示弱都让他情绪失控,而他的每一次因为凌裴而情绪波动都让他愤懑,他厌恶被凌裴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的自己,所以他折磨凌裴,每每把对方搞得狼狈不堪才罢手。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爱一旦参杂了恨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而恨若是不纯粹也会让人徒生痛苦。
他总是想把凌裴赶回首都星,因为那样就可以不用看见这个人,不用看见他神情的目光和在意的神色,可以麻痹自己,让心中的恨意猖狂滋生。
但事实总是相反。
当他看见凌裴一眨不眨地注视自己时,坚定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的恨意开始摇摇欲坠。
当他看见凌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明想要花环却不敢明要的时候,他的爱意开始和恨意抗争。
当他看见凌裴充满隐忍的目光,在承受剧痛的时候,风轻云淡对自己说“没事”的时候,他的恨意几近支离破碎。
而现在,他已经说不出“恨”了,只有麻木和空洞,凌裴这一举动,无疑是在他心上活生生剜走了一块肉。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可是,五十七年啊,对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可对凌裴来说,却是漫长的折磨。
【虽然凌裴表面上看上去要比你理智,但你们两人在对待感情时,其实你才是最理智的那个。】梨花趴在一旁的书桌上,翻身晒着太阳,突然开口道。
叶枭安忍着内心的酸痛没有否定。
梨花舔了舔毛,继续说:【当初你之所以一次次信任凌裴,是因为你有系统这个倚仗,你觉得事情到了再差的地步你也能力挽狂澜,所以你才无所畏惧,你并不是因为信任和爱而一次次去相信凌裴,而是因为你更相信我会给你一条退路。】
叶枭安闻言闭上了眼,仔细想想,梨花还真没说错。
梨花晃了晃尾巴,像似在与阳光下的细尘玩耍:【而凌裴不一样,他以前是克制,而之后真正接触感情才是真的毫无保留地付出和信任,当然他自我感觉赎罪的成分多一点,但他所走的每一步,却是真真正正地压在了你身上,没有给自己一点退路。】
“所以,是我把他逼上了绝路,是我没给他一条路,所以他在失望透顶后,在逃出生天后,选择了这么一条没有路的绝路。”叶枭安闭上眼,可他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是凌裴一手促成的。
他的爱原本是干净、温柔、真挚,而不是蛮横、怨恨和控制,他起初给凌裴的也是一份纯粹至极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