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很久之前就是被这与众不同的平视目光所吸引,继而沦陷,之后又不自觉地被她影响,慢慢学会如何平视她。
但直到今天,他唯一能做到平视看待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其他人在玄烨的心里仍然有着清晰的定位和身份——太后是他必须孝敬的长辈,孩子们是他必须要教导培养好的晚辈,臣子是臣子,奴才是奴才,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这是一个他永远都不可能学会的技能,而菡菡却仿佛天生就掌握。
玄烨轻轻拍了拍沈菡的手:“别多想了,雅丽奇这么像你,她一定也能找到投契之人的。”
*
无逸斋里。
范氏这些日子过得极其舒心,可以说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舒心的日子。
针线房要给孩子做小衣服,专门来问范氏的意思,范氏看着曾经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姑姑陪着笑脸的样子,心中别提多畅快了!
姑姑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面上是各种殷勤:“格格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奴婢一定都给您办到。”
范氏也没提什么别的意见,笑意盈盈地对姑姑道:“针线房的手艺我是知道的,姑姑办事我也极放心,只是我这人一向喜欢用熟不喜欢用生,针线房有几个绣娘的手艺我很欣赏”
姑姑听完范氏的要求,话音停顿半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在范氏注视的目光下垂下头恭敬道:“格格的意思奴婢知道了,谨遵格格吩咐。”
荣儿不可思议地看向姑姑:“什么?这么多都让我一个人绣?”这么多,她自己哪儿绣得完啊!
姑姑们也没办法:“这是上头主子的吩咐,哪有咱们说话的份?绣不完就不睡觉,自己想办法去。”
上头主子的吩咐,上头哪有主子认识她……
荣儿突然明白过来了!她气得眼睛都红了,恨声道:“小人得志!”
范氏终于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舒坦无比地靠在榻上轻轻摸着肚子:“孩子,你可一定得是个男孩啊……”
话音刚落,范氏的贴身宫女轻手轻脚从外间进来道:“格格,无逸斋的管事姑姑亲自来送冰牌了。”
“快请。”范氏连忙从榻上直起身子坐好,开始整理衣服,结果整理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两手一顿,又慢慢把身子靠了回去,恢复到懒洋洋躺着的状态。
姑姑垂着头进来,见昔日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的范氏漫不经心地躺在榻上,连正眼都不抬头看她,嘴角抽了一下。
不过看在范氏可能怀着太子长子的份上,姑姑的态度自然也不敢再像往日那般高冷,面上反而挂起了殷勤的笑,恭敬地递上冰牌:“格格可真是有福气,听说连皇后娘娘都顾虑到您有身孕,说是孕妇不耐暑热,所以特意调高了您的冰例,让内务府按照嫔主儿的份例供给呢。”
范氏淡淡地吩咐宫女接过冰牌,倚在迎枕上状若无意地说了一句:“也不知两位李福晋那里派的是什么例……”
听话听音,管事姑姑立刻殷勤道:“格格身子金贵,哪是旁人能比的?这院里可只有您能拿这个份例!”
其他两位虽是正经侧室,出身也好,但终归没有正式册封侧福晋,不过因为是太子的侧室,拿的比平常贵人高一些。若不然放到寻常阿哥院儿里,也就和宫里的常在份例差不多吧。
范格格抿嘴一笑,没接这个话,不过她的表情比刚才热络了一点儿,转头示意身旁的宫女:“原该是我叫人去取,没想到还劳动您跑这一趟,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姑姑别嫌弃。”
姑姑恭敬地接过荷包,连声道:“哎哟,不敢不敢,能为格格分忧,那是奴婢的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