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给人喂饱了,辛渺如何也躺不住了,便起身下楼,煮了一壶花茶,一起在池边海棠树下坐着乘凉。
藤编椅子只有四把,楚留香看着四个女孩儿施施然落座,便很自觉的往池边围栏边一靠。
辛渺从屋里拿出纸笔,慢慢摸索着写了一封短信。
楚留香低头一看,是给白玉堂写的。
多是问候之语,然后很雀跃的说有了红红的踪迹。他不由道:“你有了消息了?”
辛渺笑得眼睛弯弯:“总不枉费我打了一场。”
那黄鼠狼果然有红红的消息,说是十来天之前闻到两个大妖的气味从北方来,一强一弱,弱的那个气息微弱,远远吊在后面。强的那个从村镇里穿行而过,闹得百十户人家不得安宁,养的鸡都被吃了,倒也不是偷,每个鸡窝里都丢了银子,出手倒是很阔绰。
这一听就是红红会干的事。
就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尾随其后的妖怪是谁。辛渺疑心是那只老虎精,但想必气息微弱也不能对红红怎么样,便稍微放心了些。
黄鼠狼说红红的踪迹最后消失在圆缕,一个发迹于桑麻织作的繁荣镇子,闹得那附近的小妖望风而逃,不敢待在方圆几十里内,都躲进了山里。
也正是因此,妖怪们每日斗殴争抢,常常生事,所以昨日一见着辛渺,二话不说就开打。
圆缕镇据黄龙崖大约也就百里,不算很远。
“这个地方我知道。”李红袖突然道。
她们三个听了一耳朵妖怪老虎黄鼠狼什么的,都有些茫然,但先前楚留香提过红红,虽然当时都疑心是他编来哄人玩儿的。
所以现在一听这话,又惊愕又觉得理所当然。
李红袖微微皱眉:“那个地方倒是热闹,家家户户早年以耕织桑麻为生,还有知书识礼的大户,不过”
苏蓉蓉听得了然:“哦,我也知道那个地方,十多年前光州新来的知府怒斥圆缕镇民风陈腐辱没人伦,生女儿就溺死,甚至还立了弃婴塔,把初生婴儿弃置其中,堆骸八丈,恶不可闻,遭了天谴闹出疫病来。”
她神情流露出几分厌恶:“被申斥之后,此地生员院试常遭黜落,女子婚嫁也很少嫁到圆缕,毕竟他们民风如此。”
这事在十多年前也是人人皆知,世情重男不重女,光州乃至周围几个州府的民风较之上京都更是如此,但圆缕弃婴塔这种耸人听闻的习俗也是不多见,当时的光州知府上折,连皇帝都很唏嘘,长此以往,男女失衡何以婚配?女子数量太少,也会连带当地人口锐减,于民生长久不利。
因着这一层考量,光州知府亲自去圆缕将弃婴塔推倒,原地建起送子观音庙,宣讲一番,不许再有此陋习。
这种事听在女子耳朵里,自然更令人毛骨悚然,心里生出一阵反感。辛渺前所未闻,听得眉头紧皱,往椅背上一靠,抿着嘴:“天下还有这样恶心的事情。”
也是,封建社会的习俗,更惊悚恶毒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现在,一想到十年前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伫立过如此罪恶可悲的证据,就不由得令人感到一阵寒意。
楚留香便感觉她情绪不好,说到:“你可要差鸟儿去送信给红红?”
辛渺点点头:“我写一封给它,告诉它我在这儿。”
不知道是什么耽搁了红红这么久。
她心中一面疑虑一面写信,写完了走到高塔之上,楚留香抓住悬挂在檐下的铜铃坠子,用力摇了两下,沉重的铜铃铛渐次响起来,由于注入了内力而响声不止,传出很远。
不多时,远处便飞来几个小小的影子,扑扇着翅膀落在了塔楼栏杆上。
毛绒绒的几团很兴奋的挤在一起,嘁嘁喳喳了一阵子,充满了期待直勾勾望着辛渺。
虽然不会说话,但这几只灰雀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出了踊跃的积极态度。辛渺先抓了一把谷子进食槽里,然后将信塞进小布口袋,挂在两只鸟儿脖子上,其他几只大失所望,但因为白吃了一顿,倒也不多么沮丧。
夕阳的余晖在远处蔚蓝的海面上照耀着,一片粼粼的波光,楚留香忽然想到早上她回来的时候,在沙滩上累得靠着他的肩膀昏睡了过去,若不是情况不适合,那倒是很雅致,很有气氛的相处。
“去海边走走吗?天又快黑了。”他微笑着发出邀约。
辛渺却果断了拒绝了:“不去了。”她的理由是:“我们几个约好了,要一块儿裁制些新衣。”
“”楚留香低头,正看见三个女子的身影惬意的在花园中穿行。
女孩儿之间的相处,有时候男人很难插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