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苏璃诧异的是,兰英最初听她提起这事,神情没有半分惊讶。她这段时间一直协助她做事,对于选秀修宫殿也是清楚的,原以为向她这样做事一丝不苟的人,事情做到一半定然会有疑问。但没想到,她很是坦然的遵照她的命令去做,半点也不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苏璃问。
兰英如今态度恭敬更比从前,她微微福身,“良媛,奴婢只尊主子命令做事,皇上的意思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但你肯定是知道的,是也不是?”
兰英点头,“不敢瞒良媛,奴婢是猜测了几分。选秀之事乃国之大事,按往年的情况,定是声势浩大,但皇上只是下了道圣旨,之后便提也不再提,听说朝臣上书陈述细节,也被皇上忽视了。他如此不看重选秀,想必心里自有安排。”
“你果真是了解他的,听说你从小就服侍在皇上身边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他小时候的事?”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韩湘君一点也不了解,以往只用古代帝王的形象照搬在他身上,可真正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却是很想知道。
兰英无疑最是清楚。
但她迟疑了片刻
“怎么,不方便说?”
“不是,只是皇上小时候的事有些”
“有些不堪?”苏璃接过话,“你担心损了他颜面?”
兰英点头。
“没事,你说吧,他是我夫君,怎么样的面孔我都能接受。况且,我也不会说出去,殿里现在就我们两人。”
兰英笑了笑,“倒不是怕良媛说出去,皇上小时候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其实略微打听也能打听得到。既然良媛想知道,那奴婢一一说来便是。”
“皇上从出生便没了生母,他出生的时候听说才八个月大,瘦瘦小小的一个婴孩,那时候太医判定也许活不长久。因此王皇后对此有些失望,一直在皇上三岁之前都是将他扔给奶娘养,不闻不问。后来发现他身子渐渐好转,甚至与正常孩童无异,王皇后才又将他接回身边照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那时候皇上还不会说话,因为没人教他说话。皇上也不爱笑,因为那些人总是欺负他,拿他撒气。”
“后来呢,你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苏璃轻轻的问。
“因为皇上三岁了还不会说话,有人就建议说给皇上找一个玩伴,于是王皇后就选了奴婢过来,彼时皇上四岁,奴婢七岁。奴婢那时刚进宫,对宫里的规矩也不熟悉,只紧紧记住老嬷嬷的嘱咐,说皇上是奴婢要护着的主子,所以见到有人欺负皇上时,奴婢总是去王皇后面前告状,王皇后有时搭理有时不理。皇上那时后晚上总是怕黑不敢睡觉,于是”
“于是你陪着他一起睡?”
兰英点头,“请良媛宽恕,奴婢小时候无知。”
“我不怪你。后来呢?”
“后来,皇上渐渐长大,开始读书认字,每日去泰元殿跟太傅读书识字,皇上聪慧,过目不忘,学识比其他皇子还要好,王皇后很高兴,所以又待他好了些。但也只是物质上对他好,拨了很多下人照顾皇上,王皇后一颗心还是扑在病弱的大皇子身上。对了,大皇子对皇上很好,与皇上犹如亲兄弟,但是常年卧病在床,所以很多时候也对照顾皇上力不从心。奴婢记得有一次,去给皇上送果子,见他跟大皇子玩在一起,当时风有些大,大皇子将腿上的毯子盖在了皇上身上。后来夜里大皇子咳嗽了,王皇后得知了情况,亲自过来将皇上打了一顿。那晚,奴婢第一次见皇上哭,一边哭一边喊母亲。在那之后,皇上就鲜少去见大皇子了。”
听到这里,苏璃胸口闷闷的,难以想象那样一个高傲狂妄的人,竟有这样凄楚的童年。想起她的团子,若是也遭受他人欺负打骂,且没有母亲在身边,光想想她都难受不已。
兰英又给她说了许多,直到日落时,凉风吹进大殿内,苏璃衣衫单薄,打了个摆子。
“快中秋了啊。”兰英看了看外头落叶,叹道。
“是啊,快中秋了。”苏璃想,那这个中秋,她就陪他好好过吧,弥补他没有亲人的遗憾。
兰英走后,罗青过来了,带着韩湘君赏赐的两箱子东西。
“是什么?”
罗青这两天心情好,皇上心情好,他也跟着舒坦,如今对苏璃越加信服。他笑盈盈的道:“这是皇上前日吩咐工部造办的玩具,给小皇子逗乐子用的,另外还有一些从海外来的贡品,您看看喜不喜欢?”
他让人将两个箱子打开,一个放着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稀奇的玩意,一个放着几只精致的琉璃器皿。
琉璃这东西,就是现代的玻璃,豊国也出产琉璃,但质地粗糙,一般用来做装饰之用,但这一箱从海外来的,苏璃仔细看了看,有像红酒杯一样的高脚杯,还有透明无杂质的琉璃瓶和做工精致的碗碟。确实很好看。
“代我谢谢皇上,很喜欢。”她笑着道。
罗青又将一个名册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皇上说了,让您得空看看,这是皇室宗亲未曾婚配的男子名册。”
苏璃了然,上次那男人也说过这事。她赶紧接过来,粗略翻了两眼,里头连人物画像也有,很是详细。
“皇上还在忙吗?”
“大臣们还在议事,许晚些能过来,奴才就先回了,承安殿还得伺候着。”
“好,多谢罗公公。”她让人将罗青送出门,自己坐下来仔细看那些画册。
晚些的时候,彩云过来禀报说齐国公府苏老夫人递了牌子过来,说想进宫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