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钟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只是冒出了一个头来,些许铜亮的红光从远处的云层里折射而下,人的视线里似乎都能捕捉到光线的轨迹,这个点儿的公寓很安静,六月的清晨里空气中都夹杂着清冽的水汽,在枝头上凝成露珠,反射着太阳七彩的光。
霍连山穿行在花园之间,沿着小道进了楼道里。
楼道昏暗,霍连山脚步重了些,楼道里的路灯被脚步声惊的亮起来,是暗黄色的光,配合着楼道门外照进来的光线,堪堪照亮楼道内。
霍连山摁下电梯。
嗡嗡的电梯徐行而下,电梯门在面前“叮咚”一声打开,电梯内的灯光比楼道内的灯光刺眼很多,霍连山在门口伫立片刻,站了进去。
电梯里太安静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分散掉霍连山的注意力,以至于他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楚应汶当时说的话。
楚应汶提起了那个“贱女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霍连山心底里清楚,楚应汶当时提起的那个女人恐怕就是李茹。
换另外一个人,楚应汶也不会这样称呼对方,特别是楚应汶当时提起李茹的时候脸上那种纠缠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而且现在也不会有别人需要去弄头发去陷害楚青雀,这件事情十分隐蔽,从头到尾楚青雀都压的很紧,只有在假山之后情绪崩溃才会和他吐露出两句。
抓头发去鉴定这种事儿,李茹经历过一次,所以就对“带头发去鉴定”十分执着,种种小疑点纠缠在一起,霍连山自己把事情串联在一起了。
之前在假山那里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李茹没有听见,所以短暂的放松了警惕。
他现在回想起当时,还会想起李茹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在心里,他以为李茹是真的放下了对过去的怨恨,却没想到这不过是李茹对他的谎言。
恰好此时电梯“叮咚”一声响,霍连山抬脚出了电梯门,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门。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敲门。
他怕门一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太过敏锐就是这点不好,他总能训着一点痕迹,将所有丑陋的恶意全都挖出来,这些恶意缠着他的心脏,让他呼吸不过来。
其实他多少能够明白李茹的想法,在李茹眼里,这是一次大好的机会,是老天爷给她翻身的绝妙跳板,她已经足够隐忍了,她不仅没有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叫嚷出来,甚至还拿到了楚青雀的头发,去想方设法的确定了证据,然后直接送到了楚应汶的面前。
其中,应该也有报复的意思。
李茹想要报复楚应汶,她要让楚应汶知道,他娶了的妻子生下了别人的孩子,他千辛万苦抚养长大,他放弃的女人生的才是自己的孩子,却被他扔到不知名的角落里野蛮生长。
这件事对于李茹来说,是她不能抗拒的毒药,霍连山早就发现了,李茹对楚应汶有一种由爱生恨的执着。
因为过去遭遇过那些痛苦,所以她想看楚应汶悔不当初,想要楚应汶痛不欲生,又想要楚应汶去恳求她,在她面前承认过去的错误,而楚青雀不是楚应汶亲生儿子这件事,是她最好的报复工具。
凌晨四点的楼道里,霍连山站在门口,良久,走上前去,用钥匙开了门。
他开门的时候听见了公寓楼里传来了轮椅的声音,他把门打开的时候,电动轮椅也已经走到了门口。
“连山?”李茹看到霍连山的时候还有点发愣,她有些局促的摁了一下轮椅,电动轮椅一个急刹车,让她停在了门口。
她在家里,却还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裙子,她对红裙子似乎有执念,总是爱穿着艳丽的裙摆和红色的高跟鞋,哪怕是坐在轮椅上,是在家里,也像是要出席晚宴一样妆容齐全。
和这个窘迫的公寓楼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李茹笑了一下,脸上却显得不太自然,她先是偏了一下视线,然后才抬头看霍连山。
霍连山就站在门口,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