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雪和林檎的手臂搭在燕知春的肩膀,将自己的「因果」和「激发」统统灌输到对方身上。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但此刻已经没有什麽事情比活下去更重要了。正如天狗所说,脚下的「太阳」已经开始亮起微光,「终焉时刻」一旦到来,所有人都会死于天龙的「离析」。燕知春表情沉重地看着桌面上的眼球,随后轻声问道:「天狗……「天级时刻」里曾经有以「夺心魄」为主导的时刻吗?」天狗顿了顿:「没有。」「从来都没有过吗?」燕知春又问。「对。」天狗点点头,「人的理智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就算同样被夺走了理智,可每个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并不完全统一,就像那些形形色色的「原住民」一样。」燕知春确实见过各式各样的「原住民」,他们有的如同行尸走肉般徘徊,有的能够勉强进行交谈,还有人会重复着某些动作直至死亡。天狗叹了口气又说道:「理智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控制的变量,况且失去理智不仅仅是会成为「原住民」,更有可能会增强对方的「仙法」,无论青龙还是天龙都不可能冒这个险的。」「那……」燕知春感觉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追问了,这个离奇的计划似乎越问破绽越多,「一个从来都没有实施过的行为……齐夏却称之为最重要的计划……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吗?」天狗咬着牙说道:「我说了……我只想活。最上层的斗争根本不在我这种小人物考虑的范畴里,我只知道他让我这麽做,我就能活。」「小人物……」站在一旁的地狗听后哑然失笑,「身为这里每个「生肖」都想成为的「天级」……你却称自己为小人物?」「难道不是吗……」天狗扭头看向他,「这就是「桃源」啊……「人级」是戴着面具的普通人,「地级」是改造了身体的普通人,而「天级」则是安装了眼球的普通人。我们到底有什麽区别?」天狗的表情逐渐露出失落,他看起来比谁都疯,又好像了解得比任何人都透彻。天狗摇头道:「虽然我被称之为「天级」,可就算给我身上装满了致命武器,我也知道什麽人该惹什麽人不该惹,毕竟他们有一百种办法让我死。」燕知春感觉天狗所描述的处境和自己并没有什麽区别。在这麽多年的磨炼下她始终感觉自己成长了丶变强了,可这一切在最后关头就如同幻觉一般消失殆尽。她好像既没有成长也没有变强,只是按照其他人设定的路线走完了。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可以被其他人所操控的人生,其他的事情同样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什麽为了「极道」……为了「友情」……在不确定什麽东西是真实的情况下,她只想为了自己。只要能够施放天狗所说的「狂乱时刻」来终结这场战斗,那剩下的结局就只有两个,要麽自己灰飞烟灭,要麽彻底逃离这虚假的地带。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终止这荒诞的人生了。想到这里,燕知春伸手触摸了桌子中央的那颗眼球,在天狗的指引下,心念涌动,将自己的「夺心魄」灌入到了「储能」中。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好像已经被牢牢地吸在了眼球上,根本无法缩回。那颗微微抖动的眼球如同一张贪婪的小嘴,从她身上吸取着什麽东西。
燕知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被吸走的东西既不是血液也不是皮肉,反而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信念」。将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林檎和江若雪表情同样不太好过,一大片的「信念」混杂着「理智」开始通过自己的手臂灌入到燕知春的身体,随后又在燕知春的身上消失。诡异的亮光开始在整个工作台上亮起,随后连众人脚下的太阳都开始微微震动,如同巨大的瞳孔开始收缩。众人站立不稳,郑英雄稳住身形之后想要上去拉开几人,却被一旁的地狗拦住了。「好……太好了……」天狗高兴地说道,「「狂乱时刻」来了……活了……我活了……」他并不用在意燕知春几人的死活,歪歪扭扭地走上前去开始触摸其他的眼球:「这次还是用头发吧?带着「夺心魄」的头发……这次不需要「贯穿」……仅仅需要触碰一下就行,对了……还需要有「隐匿」……不能让那些人发现头发的存在……」他一股脑地将所有能想到的能力全部从桌面上的各个眼球上放出,最中间的「储能」眼球开始逐渐变得通红。由于「门」未关,「太阳」的空间连动着「列车」,巨大的气流开始传播到了车厢之内,让众人都感觉脚下传来了异样。……齐夏仔细感受了一下脚下传来的触动,随后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老者,表情终于有一丝缓和。「就算有活生生的「变数」站在我眼前……也无所谓……」齐夏自言自语地说道,「该发生都发生了……」「小伙子你说什麽?」老者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因为他的潜意识中总是会把眼前的年轻人跟死亡联系到一起。齐夏没回答,只是盯着对方问道:「你怎麽会来找我呢?」老者将手中的头发缓缓丢到地上,开口说道:「哎……我老是改不了我的坏毛病……自从知道我可以探求「真相」之后……就总想问个究竟。」齐夏知道如果想让自己真的能够安下心,那便要想办法主动排除眼前这个变数。他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活在这里。他只能消失在这里。「好。」齐夏点点头,「要不然你直接问我,你想知道什麽?」「小伙子……」老者走进门来,一脸犹豫地说道,「我两次寻求「真相」,都让我遇见了你……可这两次我所寻求的「真相」完全不同……又怎麽会指向同一个答案呢?」「那你都寻求了什麽?」「我曾问我们从何处来,又曾问我们往何处去。」老者说道,「小伙子……答案告诉我,你曾是我们的来处,又将是我们的归处。」齐夏听后微微一顿,随后低下头沉默。「变数」虽然不多,但却很致命。一个能够寻求「答案」的「回响」,偏偏被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获取了。在他没有将漏洞撕扯得更大时,需要马上制止。这种「变数」,连梦都没有资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