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是云棠握了半夜的酒杯落了,韩煦见这位心净无暇的探花郎,似受了极大震动,身体僵凝而眸光幽闪,在惊怔片刻后,猝然起身,冲出雅间。
灯光辉煌的天香馆中,十六七岁的少女,静立在这纸醉金迷的绮罗繁华地,如一束清凌凌的月光,遗世独立,不染凡尘。浅纱缕银衣裙并轻容纱帔,在穿馆夜风中飘如鹤羽,她周身如笼轻烟淡雾,容颜胜雪,不可方物。
云棠为与梦中相同的声音,惊怔望着素衣少女,而长孙昊则为其清滟容光所摄,不自觉收了几分专横霸道,一边痴痴看着这传言的苏师师,一边放柔语气道:“苏姑娘倾城之姿,我愿出千金,与苏姑娘共度良宵。”
“千金?”苏师师衔笑冷望着前世动手杀她夫君之人,清柔语气,转为嗤笑讥寒,“公子既说是倾城之姿,那自当以城倾来换,欲以千金买倾城,长孙公子未免太吝啬了吧?”
被嘲的长孙昊,一愣后才醒觉自己是被戏耍了,当即大怒,咬牙冷笑道:“若苏姑娘物有所值,我自会加价,端看姑娘值不值了!”
他说着怒气冲冲地上前,像要将这美而可恶的少女,直接拖入房中行鱼水之欢。
站在苏师师身后的姜婠婠见状,自是想紧护着姐姐,但未等她拦护在前,已有一年轻男子,大步流星地冲走了过来,拦住了气势汹汹的长孙昊,言容凛然道:“长孙公子如此行为,未免失了将门风度!”
长孙昊一来任职金吾卫,不认识云棠这新封七品文官,二来他是武威将军之子、宁妃娘娘侄子,素来纵是在高门子弟中也是骄横惯了,哪里将寻常人放在眼里,见来人竟敢拦他,径要对其动手时,听有人一迭声地唤道:“长孙兄!长孙兄!”
这声音长孙昊有几分耳熟,他侧首看去,见是韩煦韩六郎笑走了过来,手中的玉骨描金扇,在他正欲打人的手背上轻轻一敲,俯身在他耳边低道:
“天香馆是长安四大风月地之一,馆中雅间,多的是世家朝臣,若长孙兄在此动手,明日事情被有心人传到天子耳中,做一番武威将军之子在青楼与同朝官僚斗殴的文章,令尊面上,怕是不好看啊。”
长孙昊并不认识云棠,遂料想他定非高门子弟、官阶定也不高,从前,对位低之人,他打就打了,但现下,他却得掂量掂量,只因朝上,他们长孙一族,正与惠妃母族韦家,为太子之位暗斗,不可在这要紧时候生事,授人把柄。
正犹豫时,长孙昊又听韩煦低低地道:“我之前进来馆中时,见韦御史的四公子正上二楼,现下,他说不定正在某间雅间中,看着长孙兄呢。”
一则心有忌惮,二则韩煦父兄刚在边关立了大功,韩家正在天子面前得脸,不好拂了劝和的韩煦面子,长孙昊终暂忍怒气,以冷冽目光,扫过拦他之人并其身后护着的少女,语含势在必得的威胁之意道:“今夜便罢了,苏姑娘出阁之日,长孙昊定来捧场。”
“多谢公子盛情”,苏师师柔声说罢,话音一转,“师师定好生珍重自身,力求发肤无损,静等出阁之日到来。”
言下之意,是她在出阁前有何不测,定与长孙昊脱不了干系,且她这话,是当着全馆人说出,全馆之人,包括其中高门子弟、文武朝臣,皆是见证。
长孙昊还未在一烟花女子手中,栽过这等跟头,心中之怒再加一重。他也无心情继续留馆喝酒,一边冷哼拂袖而去,一边含恨想着,等这苏师师出阁那夜,叫她落到他手里来,要如何对她百般磋磨,叫这清傲娇花,在他身下,碾为烂泥。
一场风波,随长孙昊离去,暂时消弭,馆中姜婠婠、秦大娘等,俱松了口气,苏师师因前世所知,其实并不畏惧长孙昊,但旁人既对她出手相助,理应衷心道谢,她眸光轻掠过云棠,如平生初见,向他及韩煦,微屈膝一福道:“多谢两位公子。”
韩煦边爽朗摇扇笑说,“举手之劳,苏姑娘不必客气”,边看向身边云棠,却见这位之前不畏权贵、敢于冲出拦人的探花郎,此刻面对苏姑娘,像是呆了,直愣愣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呆似石雕,可等馆主让苏姑娘回房,苏姑娘身影远去,将要消失在转角时,这僵立不动的探花郎,又突似回过神来,紧着拔步,追了上去。
其神色之急、动作之快,就像在追一场渺不可及的梦境,一生仅有一次,错过再难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皇帝看见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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